全人间疾苦再见了做完双眼皮手术后多久可以吃正常饭
安南市怀仁医院,寒冬。
医院走廊永远有人在忙忙碌碌。
脸色苍白的温琪手中紧紧攥着一张检查报告靠在墙边,一遍又一遍地看向检查结果那一栏,最多再有六个月,她就会完全失明。
温琪站不稳了,作为一个外科主刀医生,一旦失明,她的职业生涯也就到头了。
“手术要开始了,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冰冷的声音从一侧传来,让温琪回过神。
她转身看去,陆宴迟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温琪反应过来,拿着报告的手悄然背到身后,眼眶微红。
“我马上就去准备。”
温琪往手术室方向走了两步,突然眼前一黑,差点绊倒在地。
陆宴迟见状眼神更加冰冷。
“温琪,不要让我质疑你的专业水平,你要是不行,那就换人。”
说完之后陆宴迟径直走进手术室,再没有看温琪。
温琪站在原地,看着陆宴迟修长的背影,苦涩地笑笑,跟了上去。
手术结束后,走廊只剩下温琪和陆宴迟,她想到标红的日历,小心翼翼地开口。
“宴迟,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吧。”
陆宴迟翻了一眼手上的病历本。
“晚上我有手术,没时间。”
温琪看了他的手术安排,今天最晚的一门在九点结束,于是她带着期待再次开口。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可以……”等你……
余下两个字还没说完,陆宴迟就嗤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温琪,那只是你一个人的结婚纪念日,与我无关!”
温琪僵在原地,继而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在他心里,她就是个为了嫁给他不择手段,甚至用他父亲的命来逼他的狠毒之人。
陆宴迟冷笑着将手中的病历摔到温琪怀里。
“温医生,我们之间还未熟到这种地步,这些话以后不必再说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寒风吹来,灌满走廊,温琪第一次觉得医院的长廊这么冷。
温琪下班回到她和陆宴迟的别墅,只见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站在门口,老人似乎怀里紧紧抱着什么。
一阵寒风肆虐,老人被冻得直跺脚,使劲地把脖子往衣领里面缩。
待温琪看清楚她的面容,心痛不已,快步向那老人跑去。
“妈,这么冷的天,您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温琪接过温母手中的还有温度的保温袋放在地上,然后将她冻得冰冷的手握在自己手中不断哈气揉搓,想让它温暖起来。
温母眼神空洞地看着温琪所在的方向,笑了笑。
“我没带钥匙,再说我也是刚到,不冷。”
温琪眼眶一红,怎么会不冷?一双手早就冻得失去知觉了吧。
她掏出钥匙开门后就要扶温母进去,却见温母轻轻拍了拍温琪的手。
“我就不进去了,保温袋里是我做的菜,你和小宴记得吃。”
温琪眼泪落下,温母每次来送东西都会避开陆宴迟,也不会进来别墅,因为她们都知道陆宴迟不愿意见她。
“妈……”
温母摸索着抬手摸了摸温琪的脸颊。
“你和小宴好好的就行,我得回去了,再晚可就没车了。”
拗不过温母,温琪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好地址付了钱,嘱咐司机,自己母亲看不见了,到了之后帮忙送她上台阶,得到司机允诺,温琪这才站在原地看出租车离去,她再也忍不住委屈哽咽。
墙上的指针指在十的时候,陆宴迟带着一身寒意归来。
刚从厨房出来的温琪手中还端着一盘菜,她笑着往陆宴迟面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小心翼翼道。
“宴迟,今天妈做了好多菜,我算着时间热的,来吃点吧。”
陆宴迟冷漠地扫向温琪手中盘子。
“温琪,这些年你和你妈这假惺惺的把戏还没玩累吗?”
温琪的笑容僵在脸上,她连忙解释。
“宴迟,我和我妈妈只是担心你……”
温琪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宴迟愤怒地推开,手中的盘子也碎裂在地。
第二章回国
温琪不敢置信地看向陆宴迟。
“宴迟……”
陆宴迟冰冷的眼神射向温琪。
“温琪,你们母女俩这套把戏,恶心透了。”
他再次推开挡在身前的温琪,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重重关上。
温琪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蹲下来捡那一盘散落在地的饭菜。
今天温母送饭来时,温琪看见了她手上被油溅过的红肿,一想到双眼不能视物的温母独自在厨房忙活的场景,温琪心如刀绞。
她将手里尚有余温的饭菜塞进嘴里咀嚼,只觉得嘴里发苦发酸,大颗的泪珠从她脸上滚落,落在地上和菜汁混合。
她用手背擦了泪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她自言自语道。
“结婚纪念日快乐,宴迟……”
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知道她的眼睛现在不能哭,但是她忍不住……
第二天一早.
温琪准时起床出了房间,抬头望了一眼陆琪宴的房间,知道他已经出门。
他从来不会等自己。
温琪打开冰箱准备煮个鸡蛋,放在一旁的手机传来信息提醒的声音。
她瞥了一眼,手中的鸡蛋滑落在地,鸡蛋壳应声破裂。
信息是她的大学班长发在同学群里的。
“你们知道吗?宋曦今天回来!”
八百年不曾活跃过的大学同学群因为一个宋曦活了过来。
“校花宋曦?就是大三那年出国留学的那个吗?”
“可不是?当年学校唯一个名额就给她了。”
“她和陆宴迟当年做的那个项目可厉害了,我到现在都记得。”
“但我怎么记得那个项目好像还有一个人啊?”
温琪看着最新的那条信息没有划走。
当年那个项目确实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她。
那个时候,她和陆宴迟还没有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又因着两家父母有交情,他们也算青梅竹马,后来一起进到医科大,陆宴迟还会处处照顾她,甚至带着她做了不少项目。
直到大三那年,宋曦加入了他们的项目小组,温琪才发现,原来宋曦和陆宴迟的配合更加完美,甚至有时候他们的交流,她根本插不进去话,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她和陆宴迟的差距原来这么大。
后来他们的项目完成得非常好,学校经过商定,便把唯一一个出国名额给到他们小组,让他们商量着选一个最合适的人去留学,当然学校最属意的还是陆宴迟,
但最后选出来的是宋曦。
如今宋曦学成归国,陆宴迟肯定知道了吧,那么,自己是不是又成了多余的那个,甚至应该主动让位?
虽然她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但是,她也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他。
温琪满腔心事来到医院,刚穿好白大褂就听见同事催促。
“温医生,快点,刚刚接到消息,高速上发生了连环车祸,伤亡惨重,我们今天有得忙了。”
温琪闻言立马将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干净,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之中。
忙碌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到温琪和陆宴迟做完最后一门手术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冬天的安南市总是格外的冷,出了医院大门的温琪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裹得更紧。
这个时间点,公交地铁都停了,只能打车回去,温琪掏出手机。
陆宴迟悄然而至,温琪回头就看见了他,试探性地问了问。
“一起回去吗?”
陆琪深双手随意地插在大衣口袋里,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温琪,点了点头。
温琪顿住给手机解锁的手,有些茫然地看向他,转而是欣喜一笑。
“喊不到车了,可能要走回去。”
他看着把自己裹成粽子的温琪欣喜若狂的样子,眉头拧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可刚走没几步路,陆宴迟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看接通了电话。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温琪站在原地等着陆宴迟。
陆宴迟挂断电话后,对温琪道。
“医院离家也不远,你自己回去吧,我还有事。”
温琪面色一僵,犹豫问道:“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陆宴迟看了温琪一眼。
“去机场,接人。”
第三章那是你妈
温琪只觉得有一股寒流从脚底直冲大脑,让她全身冰冷。
这么晚了,去机场接人?她突然想起今天早上看到的消息。
他,是要去接宋曦吗?
温琪喉中干涩,手脚冰凉地僵在原地。
“宴迟,你可以不去吗?”
陆宴迟没有回答温琪的问题,他快步离开,只给寒风中的温琪留下一个背影。
温琪不知道自己在门口站了多久,直到她冻得手脚发麻才回过神来。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雪,洁白的雪花落在温琪的头上,她呵着白气无助地望向远处,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凌晨的街道早已没有什么人了,温琪就在这空旷的街道边,孑然一身。她抬头看着在路灯下的枯黄树叶凄然一笑,擦干泪水走了回去。
回到漆黑的别墅,温琪坐在沙发上,将头深深埋在抱着屈起的双膝之间,大颗的泪珠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这里是她和陆宴迟住了五年的地方,却一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暖。
当年知道陆宴迟同意和她结婚的时候,她满心欢喜地装扮这个房子,想着这里以后就是他们最幸福的家了。
可是新婚当晚,陆宴迟就搬到了客房,不与她同床共枕,甚至后来他宁愿吃外卖也不吃她做的饭。
没有烟火气的地方确实称不上家。
一直以来,把这里当作他们的家的人,从来只有温琪一个。
温琪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五年婚姻简直是一个笑话。
一天的高强度工作下来,疲惫的温琪并没有伤心太久,她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前,好像看见了陆宴迟。
第二天上午,她是被手机的信息的声音吵醒的。
醒来的温琪没有第一时间看手机,而是期待的抬头环顾四周,一切都是她凌晨回来的模样。
温琪自嘲一笑,原来,他真的一夜未归。
她打开手机,信息是宋曦发来的。
“宴迟在我家睡得很好,和我妈聊得很开心!”
配图是陆宴迟和宋曦的妈妈笑着聊天的样子,隔着屏幕,温琪都能感受到陆宴迟面对宋曦妈妈的温柔。
温琪对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直到手机自动锁屏。
陆宴迟从来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和她妈妈聊天,更遑论这样温柔的笑。
手机再次震动,还是宋曦的信息。
“温琪,六年了,你该将宴迟还给我了。”
“据我所知,宴迟这些年并不喜欢你吧。”
“温琪,宴迟是我的。”
温琪想回点什么,却突然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她抬眼看去,是陆宴迟回来了。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温琪,竟破天荒地解释了一句。
“昨天太晚了,机场又在郊区,她不好打车。”
温琪从沙发上站起来,想起自己刚刚看到的照片,心中一堵,然后赌气般的看着陆宴迟。
“今天好不容易休一次假,我们回去看看妈,好不好?”
陆宴迟的脸色蓦地冷了下来。
“温琪,那是你妈,不是我妈。”
一句话,将温琪的心扎到千疮百孔。
第四章离婚
是了,他从来都没叫过她母亲一声“妈”。
他一直恨着她母亲,也一直恨着她。
五年前,陆宴迟的父亲查出肾衰竭,唯一合适的配型就是温琪的父亲,两位父亲曾一起建立怀仁医院,是并肩战友,也是至交好友,温父二话没说就同意给陆父捐肾。
只是谁也没想到,意外来得更快。
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温父的性命,温母在温父死后,还是同意捐肾救助陆父,只是这次温家多了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陆宴迟必须娶温琪。
陆宴迟不能失去他的父亲,只能咬牙同意了温母的这个要求。
其实在外人看来,温琪和陆宴迟一同长大,这桩婚事也算天作之合。
但陆宴迟不这么认为,他可以娶温琪,但是不应该是这样的一场交易。
温琪倔强地抬头直视陆宴迟:“在你眼里,我妈就那么十恶不赦?”
陆宴迟嗤笑一声道:“怎么?你妈用我爸的性命逼我娶了你,还指望我能和她母慈子孝不成?”
温琪背脊一凉,心里一阵刺痛,她以为这么多年来,自己已经习惯了陆宴迟的冷言冷语,可每次到最后,她还是会被他寥寥数语伤得体无完肤。
陆宴迟看着温琪冷笑一声,转身回房间,一个眼神也没再分给温琪。
温琪抬眼看去,五年了,她见过最多的就是他的背影。
泪水悄然落下,砸在地板上似是发出无声的抗议,也许,是时候该放手了。
第二天温琪照常上班。
中午,医院食堂。
温琪送菜进嘴的动作停顿下来,她看见医院工作群里弹出一则通知:现本院在青州市的分院急需医护,为期三个月,有意者可尽快报名。
也许是天意吧,温琪自嘲笑笑。
她找到负责人,报了名。
既然决定要离开,下班后温琪没有回自己和陆宴迟的别墅,而是回了温家。
“妈,你眼睛不好,平时就不要忙里忙外的,好好地歇一歇。”
温母笑了笑:“我只是闲不住,你不用担心我,安心忙你的工作就是。”
得到温母会照顾好自己的承诺,又嘱咐了照顾温母的保姆几句,温琪才放下心来。
天色已晚,温琪还没有走的意思,温母好奇道:“你明天就要出差了,今天不回去陪陪小宴吗?”
他哪里需要我陪?温琪在心底暗暗道,面上有些苦涩。
“没事,我今天想陪陪您。”
温母没有说话,她轻轻摸了摸温琪靠在她肩膀上的脑袋,似是安抚。
陆宴迟回来,看着没有亮灯的别墅有些疑惑,温琪,还没回来吗?
但很快,他就甩开自己那不自觉的担忧,她去哪里关他什么事?
照例回房洗漱睡觉。
出发的时间定在上午十点,温琪回了别墅一趟,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后,将一份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放在了陆宴迟房间的床头柜上。
她没怎么进过这个房间,因为陆宴迟不喜欢。
寒风无意识地吹起窗帘,温琪觉得有点冷。
她环顾四周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出去,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她不再哭了,只在心里默默告别。
再见了,陆宴迟。
这几天陆宴迟很忙,当他看见那份离婚协议书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他修长的手指翻开协议书的每一页,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页,温琪签下的名字上,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闷。
他拨通温琪的电话,没人接,想到自己好像有几天没看见她了,于是翻出另一个同事的号码打了过去。
“陆医生,温医生报名去了青州市,你不知道吗?”
他应该知道吗?陆宴迟道谢后挂断电话,将目光再次转向手中的协议书。
温琪,这婚是你想结就结,想离就能离的吗?
陆宴迟冷笑着将它丢进垃圾桶。
临近过年,医院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温琪不在,陆宴迟大多时间也直接住在医院。
这天晚上,陆宴迟难得回家睡一次,凌晨却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陆医生,不好了,青州市出现不明病毒性肺炎,致死率极高,咱们医院在青州市的分院已经有医护人员感染了。”
第五章封城
陆宴迟听到‘医护人员感染’几个字时,立刻从床上坐起,翻身下来。
“知道了,我马上来医院。”
他也顾不上打理自己,拿着车钥匙就往外跑。
陆宴迟赶来时,怀仁医院的主要负责人都已经到达会议室了,他一边将白大褂穿上,一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翻看文件。
会议室大屏上播放着最新新闻,青州市封城了。
陆宴迟看后,眉头紧锁:“分院情况怎么样了?”
一个负责人翻开自己手上的文件。
“不太好,本来都以为这次只是普通流感,医护看诊时防护不到位,已经有三人出现症状了,而且,他们现在急缺口罩和防护服。”
陆宴迟又问:“传染力度怎么样?”
“烈性传染”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次的肺炎来势汹汹,打了青州市一个猝不及防,现在恐怕不止怀仁的分院情况紧急,应该是整个青州市的所有医院都人满为患,人心惶惶了。
陆宴迟心里泛起一阵慌乱,但很快被他压下去了,他现在必须要镇定地安排好一切。
“小齐,去清点仓库里的口罩和防护服,留下必需的,其他的送往分院,另外再安排人立即去采购。”
“好”
“徐老,通知休假的医生护士返回岗位,组建支援医疗队的事情就要拜托您了。”
徐老严肃道:“没问题,但是这个带队人选,你觉得谁比较合适?”
陆宴迟合上文件,看了一眼众人,缓缓开口道:“我”
他参加援非工作,论对病毒的经验,在场之人没有比他更合适的。
走出会议室,陆宴迟才惊觉外面又下雪了,看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他脑海里闪过温琪的名字,突然想起她在那个冬夜笑着问自己要不要一起回家。
陆宴迟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没有任何来电和信息。
青州市,怀仁医院分院。
临时隔出来的医护人员休息区中,温琪测过体温,全身消毒后摘下戴了许久的N95口罩,由于时间太久,她的脸上已经印下了深深的痕迹。
她伸手按了按太阳穴,两天两夜没有好好休息了,有些累。
三年前,她曾跟着陆宴迟一起参加过援非医疗队,见识过当地人被病毒感染后的情况,所以当她一连接诊了数个症状相同的高烧患者时,她就直觉这不会是简单的流感。
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儿,温琪拿出自己的手机,还没来得及解锁,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喊她。
“温医生,27床的患者不太好了,你快来看看。”
温琪立即放下手机,穿起刚刚脱下不久的防护服,跑向病房。
要不是现在物资紧缺,温琪断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穿上本是一次性的防护服。
医生就是在和死神抢时间,经过温琪等人的努力抢救,27床的患者暂时没事。
出了病房,温琪身边的医生说:“太危险了,这种情况要是再来几次,恐怕就……”
温琪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小姑娘,这是她昨天晚上接收的患者,她的父母已经在重症监护室了。
温琪护目镜下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呼吸机不够,口罩不够,防护服不够,什么都不够。
“总院的支援物资来了吗?”
“在路上了,另外总院已经组建好了支援队,只要接到上面的通知,就可以立即出发。”
说着,那医生将一张写着总院支援医护名单的A4纸递给温琪。
带队的会是陆宴迟,她并不意外。
但是当她看到最后一个名字时,眼睛突然瞪大,立在原地没动。
宋曦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上面?
第六章宋曦挑衅
温琪拿着纸张的手一抖,心里说不出的酸涩。
这时候同行医生提醒她
“温医生,名单我得先递交上去了。”
温琪强忍着难受,露出一抹笑,将手里的纸张递还给同行医生。
在那一瞬间,温琪觉得自己又短暂失明了,她不禁苦笑起来。
这五年的付出,也比不过宋曦的回来。
不过,此时的温琪并不知道,宋曦得到陆宴迟要去青州市支援的消息后,当即决定要加入怀仁医院的支援队。
而她只觉得陆宴迟或许是真的喜欢宋曦的,自己刚提出离婚,他就让宋曦入职怀仁医院。
温琪一直看着手中的病历不动,让身边的医生不解。
“温医生,你怎么了?”
她回过神,攥紧手中的病历,平静道:“我没事,你们先去忙吧。”
众人走后,温琪的手无力垂下。
她以为自己签下离婚协议书的时候就已经放下了,但当事实被摆在眼前时,她心里还是会难过。
好在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她有过多时间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中,呼叫器又响了。
“准备急救”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温琪急匆匆地跑向病房。
怀仁医院总部。
陆宴迟这几天的手术安排得很是密集,常常在手术室一待就是一天。
深夜,陆宴迟疲惫地瘫在椅子上,揉着自己的眉心。
穿着怀仁医院医生服的宋曦手中提着一个饭盒,敲响了陆宴迟办公室的门。
“宴迟,我妈做了菜,你一起吃点吧,这些天你太累了。”
陆宴迟抬头看向宋曦,脑中浮现的竟是上次温琪给他热菜时的样子。
本来没什么胃口想要拒绝的陆宴迟,一开口却是:“好。”
宋曦闻言笑得开心,她走进来将密封的保温盒一层一层打开,把菜摆好。
“我去洗手。”
宋曦看着陆宴迟走向洗手台,再看看桌上的菜,嘴角勾起一抹笑。
只见她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了出去,而聊天框上的名字正是温琪。
“温琪,我已经入职了,以后会是宴迟的助手,你最好识趣一点,自己离开。”
她刚刚发完信息,陆宴迟已经回来了。
“宴迟,吃饭吧。”
而青州市分院这边却是一片惨淡,悲伤的氛围笼罩着所有人。
就在刚刚,温琪他们又送走了一个患者,他才三十多岁。
身为医生,他们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能够毫无波澜地接受,那些明明上一刻还说想吃水果的人,下一刻就悄然离世。
温琪走出病房,眼前突然一黑,幸好她及时扶住墙壁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她就这样靠在墙壁上,缓了许久。
这些天,她时常眼前发黑,想起那张检查报告,温琪很清楚,再这样不眠不休下去,她可能撑不到六个月就会失明。
可是她不能停。
回到休息区,她先吃了药,又打开手机,弹出来的是宋曦发来的数条信息。
她认出来了,他们吃饭的地方是陆宴迟的办公室,而那些菜,一看就是有人用心烹制的。
她努力了五年也没能做到的事情,宋曦却这么快就做到了。
“宋曦,五年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只要我退出留学竞选,你就不再纠缠宴迟。”
温琪消息发出去不久,宋曦就回了。
“此一时彼一时,我给了你五年的机会,是你自己不中用,没让宴迟喜欢上你,你哪来的脸继续赖在他身边?”
温琪的手指停在聊天界面上,宋曦确实戳到了她的痛处。
但只要他们一天没去民政局办手续,那她就还是名正言顺的陆太太,她温琪,也有着自己的尊严,凭什么要忍受宋曦一次又一次地挑衅?
“宋曦,你要是有本事,就让陆宴迟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这条消息发出后,温琪一直没得到宋曦的回复,她刚放下手机,就听见手机响了一下。
温琪抬眼看去,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句话。
温琪顿时觉得周围空气都稀薄了不少,让她难以呼吸。
第七章确诊
手机上显示的话,每一个字都深深刺痛了温琪。
“温琪,但凡你还有点羞耻心,就不应该继续留在宴迟身边了,趁早离婚,脸上还能好看点!”
果然陆宴迟爱的人从来就是宋曦,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温琪强迫自己不再看向手机,选择用工作麻痹自己。
她机械般地穿上防护服,准备查房。
完成查房后,走廊上的温琪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周围似乎有好多人在叫她,但她却回应不了。
当她再次睁眼,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
她偏头看向床侧站满的同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现在是躺在病床上的。
“我这是怎么了?”
温琪心中隐隐有不好的感觉,果然下一秒从同事口中听到的话让她如坠冰窖。
“温医生,你感染了。”
温琪大脑一片空白,高烧让她的脑子有些混乱,突如其来的噩耗犹如一把利刃狠狠扎在她的心上,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当被问到要不要告知她家里人时,温琪犹豫了。
她妈妈本来就看不见,而且现在青州市封城,进不来出不去的,要是她知道了肯定天天担忧。
至于陆宴迟,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吧!
“齐老师,别说了,现在这个时候,会影响大家的信心的。”
带头的医生点点头,也赞同温琪的意思。
温琪想了想又道:“老师,要是我没有挺过去,您能不能帮忙照看我的妈妈,您也知道她,咳咳咳,眼睛看不见……”
一阵咳嗽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齐医生是医院的元老,也是温母曾经的同事,他神情严肃。
“小琪,你的母亲要自己照顾,相信老师,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温琪不想齐医生担心,微笑着点点头。
等众人离开,她再也支撑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被感染后,温琪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难受,没日没夜地咳嗽,还出现了几次呼吸困难的情况。
在数个被病痛折磨醒过来的深夜,温琪拿起手机又放下,时至今日,她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是依恋着陆宴迟的。
可是这么久了,他连一句例行公事的问候也没有……
如今医院的床位紧张,往往一个病房会住上好几个人,温琪看着空余越来越多的床位,心也越来越冷,她太清楚这次病毒的危险了。
温琪咳得厉害,同病房的一位老人见状倒了杯水给她,她接过后笑着道谢。
老人就算被感染了也是每天乐呵呵的,温琪被他的情绪感染,整个人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他们时常聊天,老人说得最多的就是每天给他送饭的老伴。
温琪听着他们年少相识相恋的故事道:“那您和奶奶的感情一定很好。”
老人乐呵一笑:“是啊,都快四十年了。”
温琪微愣,四十年,她和陆宴迟的婚姻不过走了八分之一就到头了。
大年三十这天,总医院送来的物资已经到了,支援的医疗队获得了批准,很快就要过来了。
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今年的除夕夜很冷清,温琪的病床靠近窗户,她静静地看着黄色路灯下空无一人的街道,思绪纷飞。
她是不喜欢冬天的,因为她怕冷;但她又是期待冬天的,因为陆宴迟。
陆宴迟喜欢冬天,少年时,他会带着她堆雪人,打雪仗,会把她冻得冰冷的双手塞进自己温暖的口袋。
忍不住地咳嗽打断了温琪的思绪,她调整了一会儿后还是像从前的除夕夜一样,给陆宴迟发了一条信息:新年快乐。
她将手机放回枕边,她知道的,陆宴迟不会回复。
过了一会儿,一声清脆的‘叮咚’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地响亮。
温琪转头看去,是陆宴迟发来的“新年快乐”。
在已经不期待的时候得到曾经期待已久的东西是什么感受,没人会比现在的温琪更深有体会。
“宴迟,要是我还能回去,我们就去民政局吧。”
那边的陆宴迟看着这话微微皱眉,什么叫做还能回去?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敲打,汇成的字符如外面的天气一般寒冷。
“温琪,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离婚?”
这边的温琪被问得愣住,打好的文字被反复删减添加,最终一个字也没发出去。
她放下手机准备躺下,屏幕却再一次亮起,这次是一张照片。
温琪点开一看,顿时目光凝滞,呼吸不禁急促了几分,咳嗽不止。
第八章照片
发信息的人是宋曦。
照片内容是温琪被一个她不认识的男子抱在怀里,动作亲昵。
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温琪在心底不断问自己,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回事。
接着,宋曦的消息又发来了。
“温琪,知道为什么宴迟这么多年不碰你吗?”
“因为,他嫌你脏啊。”
温琪紧盯着宋曦发来的这两句话,大脑一片空白,嫌她脏……
她颤抖着手拨通宋曦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温琪便问道:“这张照片你哪来的?”
电话那头的宋曦带着笑意。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也罢,你还记得那次我们的项目成功宴吗?”
温琪心中一沉,她当然记得,那次庆功宴是宋曦极力组织的,吃饭的时候,她就变着法子地劝她喝酒,后来她虽然醉了,但她记得自己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在学校宿舍啊。
也许是半天没听见温琪说话,宋曦又开口了。
“说起来你还得谢谢我呢,当时宴迟看见你被别的男人抱着,脸色很不好看,转头就走了,还是我好心把你从那个男人手里接过来,然后送回去的呢。”
宋曦的话让温琪脑中“轰”的一声,只觉全身血液瞬间凝固起来。
“你想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宋曦忽然大笑。
“倒也不想怎么样,毕竟大家同学一场,我也不想你被人唾骂,大家各退一步,只要你离开宴迟,我保证,这张照片会永远不见天日。”
“如果我不呢?”温琪眸光一沉。
只听宋曦冷笑一声:“温琪,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万一哪天我心情不好,这张照片就会出现在咱们医院的群里也说不定呢!”
电话被挂断。
手机从温琪手中滑落,温琪只觉得周围空气都稀薄了许多,让她喘不上气,倒在床上咳得昏天黑地。
她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她的同事给她上了呼吸机,站在旁边的齐医生很是焦急。
“小琪,你也是医生,而且是有经验的医生,怎么还不知道怎么看顾你自己?昨晚差点我们就救不下你了,知道吗?”
戴着呼吸面罩的温琪说不出话,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夜晚,温琪的情况好些了。
她看着旁边的老人虽然吃不下什么,却还是把保温桶里的饭菜每样尝一点的样子,心中泛起异样情绪。
“爷爷,您以前和奶奶有过误会吗?”
老人被问得一愣,然后就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一样。
“有啊,怎么没有,两个人过日子,总有磕磕绊绊的时候。”
然后他看着温琪问道:“小姑娘,你结婚了吗?”
温琪点点头后,老人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小姑娘,人长了嘴,就要说话,误会之所以是误会,不就是真相未明吗?”
温琪咬了咬嘴唇,沉思了一会儿。
“爷爷,谢谢您。”
她下定决心,拿着手机,起身来到卫生间,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不久,电话接通了,对面传来的女声让温琪一惊。
“宋曦,怎么是你?”
第九章可否爱过
电话里的宋曦嗤笑一声说:“你这话问得好没道理,自然是宴迟让我接的啦,温琪,别挣扎了,宴迟他根本不想理你。”
原来是这样,又是她自作多情了。
冷风透过窗户吹起温琪披散的长发,也吹散了温琪心中仅剩的几分期待。
这边的宋曦冷笑着挂断电话,看着会议室里正拿着文件和人对接,明天出发支援事情的陆宴迟,她微动手指,删除了通话记录。
一切都是原样。
陆宴迟皱着眉头走过来,拿起桌子上的手机道:“刚刚是有人打电话来了吗?”
宋曦笑着摇摇头:“没人打电话,我一直等在这里,一定是你最近太忙,都累出幻觉了。”
陆宴迟翻看了通话记录,确实没有发现不对劲,于是道。
“你也去准备准备吧,明天下午出发,我们去了后第一时间就要换下原来的医护,他们已经坚持太久了。”
宋曦点头回应后离去,陆宴迟低头看向微信的聊天界面,犹豫了半晌,还是关了手机。
温琪已经不知自己在这个狭小的卫生间里待了多久,只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医生着急的喊声,她心中直觉不好。
果然,她回去的时候,众人围在老人的病床前做着急救,但旁边仪器上的数据无一不在昭告大家,人快不行了。
老人嘴在轻轻动着,像是在说什么,温琪立刻凑上去,认真地听着他的话。
心电监护仪发出冰冷的“哔——”声,代表着生机的那条线也趋于平缓,又一个患者离世了。
温琪眼睛红红,热泪被含在其中没有落下。
她扯出一个勉强到了极致的微笑,对着病床上的老人道。
“您的话,我们会带给您老伴的。”
“温医生,患者刚刚说了什么?”
“他说,明天不要让她来送饭了,她腿不好。”
说完这些话,温琪的目光不再聚焦,彻底失去意识,晕倒在地……
二十四小时内出现两次昏迷情况,所有人都知道,温琪坚持不下去了。
温琪自己也知道。
醒来的温琪只觉心里像压着一块巨石一样,让自己喘不过气。
她拿起自己放在枕边的手机,艰难地滑动着屏幕,找到陆宴迟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她并不怕死,但有些话她想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说与陆宴迟听。
电话接通了,陆宴迟低沉的声音传来:“温琪。”
温琪扯下呼吸面罩,缓了好大一会才开口道。
“陆宴迟,我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她以前从不会连名带姓地喊他,这是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电话那头的陆宴迟没有说话,像是在等着温琪开口一样。
“当年我爸出车祸后,我叔叔立马找上我妈,想要怀仁医院的股份,我妈被逼无奈,才会提出要你娶我,为的是让你保下怀仁医院,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
温琪克制不住的哽咽落泪,仍旧坚持说下去。
“但是,宴迟,我妈妈的出发点是好的,毕竟这是你爸爸和我爸爸的心血,她想着你有能力,肯定能让怀仁医院发扬光大,不枉两位父亲的付出。”
陆宴迟没想到温琪对他想说的话是旧事重提,当即语气冰冷。
“温琪,你今天就是想说这些吗?那你不用说了,我不想听。”
温琪却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说道:“还有陆叔叔的事,我们都是医生,都知道术后感染的风险概率……”
“温琪,你闭嘴。”
她还没说完就被陆宴迟厉声打断,陆父的事情是陆宴迟的逆鳞。
“陆宴迟,其实我很想问问你,这么多年了,你对我有没有过一点点的爱?”
第十章你自由了
电话那头的陆宴迟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几次想开口却又没有说出声音来。
等不到回答的温琪自嘲一笑。
“我知道了,陆宴迟,以后你自由了。”
陆宴迟不解其意,问道:“你什么意思?”
仪器发出报警的声音,手机慢慢滑下,温琪微笑着合眼,没有挂断的电话里传来陆宴迟焦急的呼唤。
“温琪?温琪……”
没人回应。
陆宴迟的声音惹来车里其他人的频频张望,电话被挂断的下一刻,他大声追问支援队的司机道。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最快还要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陆宴迟紧握手机,无力地靠上座椅,他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滑过通话界面,他打开微信,发了一条信息——等你回家,我们好好聊聊。
陆宴迟转头看向窗外,这里他曾来过的,只是那时的青州市十分繁华,因为青州市盛产玫瑰,每年过来打卡的人络绎不绝。
而那样耀眼绚烂的红色也是温琪最喜欢的。
他还记得高中那会儿,温琪就说以后要考来青州市,但后来却还是留在了安南市,其实他知道,她是为了他。
怀仁医院要开分院的时候,大家提出了几个城市选址,最后是他敲定的青州市。
当时是出于什么考虑?地理环境?医院收益?也许只是为了一句青州的玫瑰花最好看。
青州市怀仁分院,抢救室。
“所有方法都试过了,没用了。”一个医生看着病床上的温琪语气沉重地说。
主治的齐医生手上动作没停,他是和温琪一起从总医院来的,也是温琪的前辈老师,他不想在送走自己的患者后再送走自己的学生。
许久,仪器还是发出冰冷且刺耳的声音。
他看了一眼,语气有些哽咽地道:“给病人家属发死亡通知书吧。”
“那陆医生那边……”
“我来说吧。”齐医生道。
刚下高速的陆宴迟没由来的一阵心痛,他皱着眉头抚着胸口。
电话响起,他看了一眼,是齐医生。
“齐老师”
电话里的声音十分沉重。
“宴迟,小琪她……她感染了,病情太突然,我们也尽力了,抢救无效,刚刚已经去世了。”
陆宴迟心头一震,身子立马坐直,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说什么?”
齐医生的声音再次传来:“宴迟啊,节哀。”
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怀仁分院门口,大家按照之前的安排,很快地找到自己的岗位。
只有陆宴迟,拼命地跑向抢救室。
推开门,病床上躺着的是没有呼吸的温琪,旁边站着的是齐医生。
他瞳孔骤缩,脚步一下僵在了原地,微颤的手掀开白布。
“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
齐医生也很难过,面前的这两个孩子是他带过最得意的学生。
“宴迟,我们尽力了。”
陆宴迟不敢置信,慢慢靠近温琪床边,拾起她已经冰冷的手,尝试把温度传给她。
“她是什么时候感染的?”
齐医生叹了口气:“十天前,她不让我们告诉你和她妈妈。”
“十天前……”
陆宴迟喃喃自语。
“温琪,为什么不告诉我?”
温琪已经回答不了他了,齐医生也出去了,整个抢救室格外的清冷。
陆宴迟手指颤抖着,不肯让那白布盖过温琪的脸
他怎么也不肯相信,此时躺在白床上这个了无生气的人是温琪。
忽然,两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敲响了抢救室的门。
第十一章不能带走
他们走到温琪的遗体旁边,对着陆宴迟道:“你好,我们是国家疫苗研究所的,温小姐生前签下了遗体捐献协议,以供研究病毒疫苗,我们现在需要带走温小姐的遗体。”
陆宴迟看着那人拿出来的证件,不敢相信地看向温琪。
只见他猛地摇着毫无生气的温琪,咬牙怒吼:“遗体捐献协议?温琪,你怎么敢,怎么敢……”
那两人见状立马拉开陆宴迟:“这位先生,请你节哀。”
陆宴迟挣开他们的手,目瞪欲裂,他厉声道:“你们不可以带走她,我不允许!”
“先生,温小姐已经签下了协议,是具有法律效力的,你无权阻拦我们。”
“她是我的妻子,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陆宴迟站在温琪床边,像一只濒死的猛兽,死护着自己的领地。
抢救室的动静到底是引来了一直在外等候的齐医生。
“宴迟,这是小琪的决定,我们要尊重她。”
齐医生也没想到温琪签了捐献协议,但是他身为医生,更知道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病毒疫苗的研究有多刻不容缓。
陆宴迟哪里还听得进去其他人的话语,他只是固执地守在床边,用力地握着温琪的手,好像只有这样,就没有人能够把温琪从他身边带走了。
“她还没死,她的手还有温度,她一定没死……”
说着,陆宴迟像是魔怔了一般,只见他双手交握,撑得笔直地按在温琪胸前,动作精准地给温琪做胸外按压。
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回应他的只有温琪那因他动作大而微颤的身体。
周围几人见他这样,也是心有不忍。
齐医生眼眶发红,伸手按住陆宴迟的肩膀,用沙哑的声音跟他说:“宴迟,小琪已经死了,是我亲眼看着她走的,你这样是要她走得也不安宁吗?”
陆宴迟失神地看向齐医生:“她刚刚还在跟我通电话,还和我说了好多话,我后悔了,我知道自己错了,我还没有跟她说我的心里话,你们不能带走她,不能……”
说着,陆宴迟竟然想解开自己的防护面罩和口罩给温琪做人工呼吸。
齐医生放在陆宴迟肩膀上的手越发用劲,死死按住,制止他的动作:“陆宴迟,你疯了不成!你是一个医生,你看清楚,小琪已经不在了!”
“齐老师,她还在的……”
齐医生看着陆宴迟,声音有些哽咽:“宴迟,外面还有很多患者,他们都在等着疫苗救命,小琪她想救更多的人,我们不要阻拦她好吗?”
陆宴迟没有回应齐医生的话,他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温琪白皙的容颜,像是要将她的样子永远刻在心上。
疫苗研究所的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虽然也不想打破这宁静的一刻,但还是决定上前:“抱歉,时间已经到了,我们必须带走温小姐。”
又进来两个人,将陆宴迟拉到一边,剩下的两个则是将温琪放进准备好的遗体袋。
“不,不要,你们放开她——”
身后是陆宴迟绝望地怒吼。
他很清楚,只要温琪被带走,他这辈子便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拼命地挣扎,力气之大让身边的两人甚至有些按不住他。
可是他的抵抗并没有什么用,温琪还是被带走了。
前来钳制陆宴迟的两人松开了他,对他深深鞠了一躬道歉后才离去。
陆宴迟疯了似的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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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她没看见
陆宴迟追着他们出了医院,在门口看着载有温琪遗体的车子扬尘而去。
他立在原地,像是被抽走全身的力气似的,终于没有形象地跪地痛哭出声。
医院门口站着的所有人心里都不好受,对着渐行渐远的车子深深鞠了一躬。
大家都清楚,因为病毒感染而去世的人,什么也留不下。
更何况温琪还自愿捐献身体解剖以供研究病毒疫苗。
送完温琪,齐医生将陆宴迟送到已经安排好的宿舍。
“这是小琪刚来的时候住过的,但是疫情开始后,她就一直睡在病区的临时休息室,我们也给这里消过毒了,放心住吧。”
陆宴迟只是木然地点头,其实消没消过毒,他一点都不在乎,甚至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这里充满着温琪的气息。
“谢谢你,齐老师。”
齐医生见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终是叹了口气,他将手中被密封袋包裹的手机递给了陆宴迟。
“小琪被送到抢救室之前,她的手机还在通电话,应该是你吧。”
陆宴迟的眼眸在看见温琪手机的那一刻蓦然一亮,他用双手从齐医生手中接过后像是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将手机贴在自己的胸前。
齐医生看着陆宴迟,当年的事情他也知道一点,所以他一直以为陆宴迟心里并没有温琪,但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想来温琪那孩子知道了,心里应该会感到欣慰吧。
他默默退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还是让陆宴迟一个人安静地待会吧。
陆宴迟环视了房间一周,视线定格在温琪留下的红色行李箱上。
他走过去,将自己的蓝色行李箱放在了一起。
这都是温琪买的,他记得她当时还笑着对自己说:“听说自古红蓝出CP,这两个行李箱我们一人一个。”
而他是怎么回复她的,陆宴迟想了想,是了,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冷冷地看了温琪一眼,然后无情地转身离去。
“琪琪,你看,这是不是我自作自受。”
陆宴迟自嘲一笑,然后将房间的每个角落走了一个遍,推开柜子门,是她挂着整整齐齐的衣服,还带着点点芳香。
他想到以前,因为自己不喜欢她进他的房间,温琪就会将他的衣服洗干净晾好后,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客厅的沙发上让他自己取走。
“叮咚”一声打断了陆宴迟的思绪,是温琪手机的声音。
陆宴迟低头看过去,是温母发来的一条语音,但在它的下面,还有一条未读短信。
原来,温琪不曾看见他给她发的最后一条信息,她也没看到他想等她回家。
而他已经等不到温琪回家了,永远都等不到了。
夜色笼罩着整个青州市,房间里的陆宴迟没有开灯,只是抱着温琪的手机仰面躺在床上,细细嗅着枕头上残留着的一丝属于温琪的气息。
他的手一直停在手机的开关键,一旦屏幕熄灭,下一刻他就把它按亮,视线一直停留在主页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温琪的手机支撑不住,没电直接关机。
陆宴迟终于回过神来,他拖着僵硬的身体,挪动到床边,给手机充电。
再次仰面躺在床上,视线一直看着天花板的位置。
这一刻,他好像体会到了前些天温琪躺在病床上的感受。
第十三章手机密码
第二天清晨,一阵急促的救护车的声音吵醒了陆宴迟。
他突然睁开眼睛,神色慌张地翻身下床,利落的动作却在视线不经意瞥到还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处停住。
意识回笼,之前的一切记忆也都瞬间浮现出来,眼神一下便暗了下去。
他伸手拿过桌上的手机。
开机。
看到输入解锁密码的时候,陆宴迟手指顿住,脑中回想一下。
他输入了0821,温琪的生日。
五年前,他是会给温琪过生日的,但这五年,每年到了8月21日这一天,他虽然记得,也知道温琪在期待着什么,但他只会冷漠地安排好一天的工作,从早到晚不出医院的大门。
等到这一天过去之后,他才会回到别墅,或者是直接住在医院里,查看病人的情况,尽管他根本不需要做查房的事。
手机突然传来震动,陆宴迟低头看去,提示密码错误。
陆宴迟想了一下,又输入了温母的生日,还是提示密码错误。
又输入了两人的结婚纪念日,依旧是错误的。
还剩两次机会,再错的话就需要再等一个小时。
陆宴迟手指停留在按键上方,良久,他修长的指尖轻动,输入了0627。
下一秒,手机进入了主页面。
陆宴迟心底微颤,0627是他的生日。
“温琪……”陆宴迟轻唤一声,只觉得内心五味杂陈,眸中尽是苦涩。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陆宴迟起身打开房门,外面站在齐医生。
齐医生看了一眼陆宴迟,眼眶通红,眼中布满血丝。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宴迟啊,上面派来的支援队和物资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这几天先好好休息,调整一下心情,不用担心医院的事情”
“不用了老师,我作为带队来这里就是因为我有经验,这个时候医院需要我。”陆宴迟声音低沉而微微沙哑。
他需要战胜这次疫情,完成温琪未竟的事业。
齐医生抬头认真地看了陆宴迟一眼,半晌,摇了摇头,没有再劝。
“既然如此,那你准备一下,十分钟后到会议室开会,我们要讨论一下下一步的安排。”
说完,齐医生转身离去。
陆宴迟看着齐医生稍显疲惫的背影,敛眉不语。
十分钟后。
陆宴迟准时出现在医院会议室。
新的防护服和医用口罩等物资已经安排妥当,总院来的人员也分成了两拨,其中一拨昨天直接去了更加缺人市立医院。
会议只进行了短短三十分钟,所有的人员走上岗位,包括陆宴迟。
工作一旦开始,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一天,陆宴迟都在忙碌中度过,他接手了温琪收诊的所有病人,奔波于各个病房之间。
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去挽救每一个病危的患者,让他脑中没有时间去多想其他。
等他从抢救室出来时,外面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像是要冲走世间的污秽和阴霾。
陆宴迟身上穿着的防护服有些凌乱皱起,但他还不能休息,他需要去查房。
陆宴迟仰头望着天空,抬起有些沉重的脚步,拿着厚厚的病历,去看他和她一起救治的病人。
一个病房里,他在认真地查看询问每一个患者,突然感觉身上的防护服有拉扯感。
低头一看,一个小女孩儿正在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防护服。
“大哥哥,你认识一个叫温琪的姐姐吗?”
第十四章安安
陆宴迟身体一怔,身体不自主地蹲下来看着这个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明亮眼睛的小女孩。
“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温琪姐姐了,我能见见她吗?”小女孩小声地说。
她看起来五六岁,本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但现在却只能待在这小小的病房里,连问一句话都小心翼翼。
陆宴迟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然后轻声询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温琪姐姐?”
“我就是知道,你们每一个人身上都写了名字。”小女孩笑得很是灿烂,眉眼弯弯,有些像从前的温琪。
陆宴迟的心像是被针扎了般疼痛,他蹲下来拉着小女孩的手道:“能不能告诉哥哥,你为什么想见温琪姐姐?”
小女孩的神情有些低落,她闷闷地说道:“温琪姐姐很温柔,她上次说过只要我乖乖吃药打针,她就会给我讲故事,可是我乖乖吃药打针了,她却没来找我,她是不是忘了和安安的承诺了?可是老师说要诚信,大人不能骗小孩子。”
小女孩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晶莹的泪水含在眼眸里,却倔强地不肯让它掉下。
她这样的神情真是像极了温琪。
陆宴迟喉中像梗了一根刺一般,说不出话。
良久,他低哑着嗓子轻轻开口:“温琪姐姐没有骗安安,只是她很忙,没有时间来给安安讲故事,哥哥替她给你道歉好不好?”
陆宴迟没有告诉安安真相,她肯定不想安安为她伤心,毕竟,温琪一直都是为别人着想的人。
以前她都是把他的喜怒哀乐看得最重要,只是他从来都是个睁眼瞎,一直看不到而已。
“安安要听这些大哥哥大姐姐的话快点好起来。”陆宴迟拉着小女孩的手,又问道:“你的爸爸妈妈呢?”
“他们都没了。”安安看着陆宴迟回答。
陆宴迟心底一窒,手停顿在了半空中,良久,他轻轻拍了安安的头。
“没事,安安一定会平安长大的。”
陆宴迟站起,牵着安安的小手,把她送回了病床上。
深夜。
陆宴迟独自回到了宿舍。
一个人关灯独处,之前一直不敢回想的一切又浮现在脑海中。
陆宴迟躺在床上,枕头上似乎还残留有温琪之前头发上淡淡的香味。
陆宴迟偏过头,仿佛上瘾一般的深呼吸枕头上的味道,好像这样温琪就一直还在他的身边。
以前一直觉得这场婚姻中他是被逼迫的一方,若不是温母以他父亲要挟,他又岂会违背自己的意愿答应娶她。
“只要你同意娶琪琪,我立刻就在捐献书上签字。”
温母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好,我答应。”那一刻,陆宴迟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可现在细想,当初究竟是因为父亲的病情迫使他答应的,还是他本来就心之所向?
这一刻,仿佛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泪水顺着眼角不停地滑落,打湿了枕头。
黑暗的房间内,陆宴迟仿佛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一般,哭得惹人怜惜。
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琪琪,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好不好……”
第十五章晕倒
接下来的时间,陆宴迟全身心地投入到医院的救治工作中,无日无夜地工作,一刻也不得停歇。
他怕一停下来,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温琪,想起之前的自己的错误,心里的愧疚就会像一座大山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在所有人的努力下,三月下旬,青州市终于解封了。
在宣布解封的那一刻,陆宴迟看着整个医院大厅沸腾的人群,他眼睛湿润:“琪琪,我们成功了。”
说完,却是倒在了地上。
“宴迟!”
齐医生看到陆宴迟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吓了一跳。
连忙跑过去扶起他,周围的其他人也一起把陆宴迟抬到床上。
“还好没发烧。”
齐医生给陆宴迟测了体温,36.7,他松了一口气,他怕陆宴迟像温琪一样。
他看着陆宴迟眼眶下明显的黑眼圈,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这是把自己逼到了极限,活生生的体力不支引起的虚弱昏倒。
入夜,齐医生忙好其他的工作后,一打开门就看到陆宴迟正准备拔掉手上的吊瓶。
“宴迟,住手!”齐医生立马出声阻止,跑到陆宴迟身边按住他的手。
陆宴迟现在全身无力,齐医生轻轻一压他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倒在病床上。
抬眼看着齐医生,陆宴迟声音哑得厉害:“齐老师,我没事,不用为我浪费医疗资源,我已经好了。”
齐医生听完立刻神情严肃,拧着眉头看着陆宴迟。
“我轻轻一推你就倒了,还跟我说已经好了,你看看这几天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了,小琪看到你这么糟蹋自己的样子,她会安心吗?”
他刚刚已经听和陆宴迟一起工作的同事说了,陆宴迟已经好几天没有闭上过眼睛,病人看了一个又一个,仿佛自己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
陆宴迟听到温琪眼中顿时黯淡下来,不再挣扎。
齐医生看着这一幕,心里也不好受,他知道温琪的离开对陆宴迟的打击很大,他心里又哪里好受?
他妻子早逝,没留下孩子,他看着陆宴迟和温琪长大,成为他们在医生这条路上的老师,在心里他早就把他们都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只是,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
齐医生强忍住心里的酸涩看向陆宴迟:“宴迟,你如果还想留在这里的话,最好按时休息,否则我绝不会让你再会诊。”
陆宴迟双眼无神,半晌,他慢慢地开口:“我知道了,齐老师。”
三天后,陆宴迟已经好了很多,只不过齐医生还是不让他加入工作。
“宴迟,现在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剩下的工作我们可以换班,不用那么累了。”
陆宴迟怕耽误其他人的时间,于是自己回了宿舍。
宿舍内。
温琪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声。
陆宴迟身体一僵,良久,他慢慢伸手拿过手机。
里面是一条宋曦发来问温琪现在在哪的短信,陆宴迟盯着短信沉默不语。
宋曦虽然作为支援队也来了青州市,但她却是到达之后被分到市立医院的那一批。
紧接着,手机又一下震动,另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温琪,识相的话你最好立马离开宴迟,否则我就把照片公之于众,让你身败名裂。”
陆宴迟眼底一沉,手指轻动,打开了这条短信的以往记录。
下一刻,一张照片顿时映入眼帘。
陆宴迟的手立马攥紧,视线死死地盯着上面温琪和另一个男人的照片。
第十六章是你拍的
还没等陆宴迟回复,又一条短信传了过来。
“温琪,等回了安南市趁早就把离婚手续给办了,我早就说过了,他跟我说了他从来不碰你就是嫌你脏,你现在还怎么好意思赖在他身边不走,就算你跟他说了实话又怎么样,宴迟是不会相信你的。”
陆宴迟瞳孔骤缩,眼底一片阴鸷。
翻看着宋曦发给温琪的信息,脸上愈发阴沉下来。
陆宴迟抿唇,熟悉的人都知道他现在很生气。
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快速移动,他回了一条短信给宋曦。
“你在哪里?我们见面沟通。”
发完,陆宴迟目光清冷地看着手机。
果然一分钟不到,一个位置发了过来。
陆宴迟脸色阴沉地拿过外套,出了宿舍径直往宋曦发的地址而去。
宋曦发的位置是一个咖啡店的包厢。
陆宴迟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宋曦正低头微笑着搅动手里的咖啡,头也不抬地说:“你还真的过来了,怎么,现在已经这么不要脸了吗?”
说完之后,宋曦一脸嘚瑟抬头看过去。只见陆宴迟沉着脸,正死死地盯着她。
宋曦顿时心头一颤,手一哆嗦,咖啡勺掉回杯子里,发出“啪嗒”一声。
半晌,宋曦讷讷地开口:“宴迟,你怎么过来了?”
陆宴迟关上包厢的门,慢慢地朝宋曦走近。
宋曦看着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的陆宴迟,心里慌乱更甚。
终于,陆宴迟在她面前半米处停下。
只见他拉开一个椅子,坐在宋曦的对面。
“我不能来?还是说,你更想让温琪来?”陆宴迟冷漠的声音在宋曦耳边响起。
宋曦心里一慌,下意识地抓住陆宴迟放在桌子上的手开口解释:“宴迟,我可以解释的,是温琪威胁我,说一定要我给她钱,否则她就不会让我待在怀仁医院了,待在你身边了。”
陆宴迟冷笑一声:“哦?她是拿什么威胁你的?”
“她拿你来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给钱的话,就永远把你捆在身边,我知道你一直很想跟她离婚,她一下拿住了我的命脉,我只能约她出来见面求她。”
说着,宋曦眼眶周围顿时含着泪水,仿佛下一刻就要掉出来。
“宋曦,你这么好的演技,怎么当医生了?要是去演戏,说不定早就大红大紫了。”陆宴迟嗤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宋曦被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嘴唇喃喃道:“宴迟……”
陆宴迟推开宋曦的手,从口袋中拿出消毒湿纸巾慢慢地擦拭。
宋曦顿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陆宴迟如此嫌弃的动作,让她觉得十分难堪。
她低头小声开口:“宴迟,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宴迟脸色冷峻:“现在可是非常时期,谁知道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身上有没有带些乱七八糟的病毒呢?”
宋曦脸色一白,一侧的手紧紧握拳。
不等她说话,陆宴迟又道:“那张照片是你拍的吧?”
五年前明明是他从那个男人手里接过温琪,然后把她送了回去,这一切宋曦都在场,结果她却故意骗温琪是自己把她送回去的。
除非这一切就是她设计好的,如果不是那天自己去找了她们,说不定温琪就被那个男人给……
陆宴迟狭眸微眯,看着宋曦的眼神带着毫无顾忌的打量。
宋曦突然听到陆宴迟这么一问,一丝凉意从脚底直冲头皮。
第十七章忍无可忍
看到宋曦脸色惨白,陆宴迟一下便知道刚刚的猜测是真的。
“这件事是你设计的。”语气肯定至极。
宋曦身体轻颤,抬头看到陆宴迟眼底毫不掩饰的嫌弃,顿时愤怒起来。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要怪就怪温琪那个贱人,你不是也很讨厌她吗?我这么做还不是想要你能够自由。”
若不是温琪天天在她面前和陆宴迟卿卿我我,仗着自己家世好,长得漂亮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也不至于兜这么大一个圈子给她一个教训。
宋曦只觉得自己当时还不够狠,应该直接给她下药!让她和那个陌生男人生米煮成熟饭。
“啪——”
宋曦被陆宴迟狠狠地扇了一巴掌,顿时脸就肿起来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陆宴迟。
“陆宴迟,你居然敢打我?”
在宋曦的眼里,陆宴迟永远是温和谦逊的学长,有着良好的教养,她从没想过陆宴迟会直接给她一巴掌。
陆宴迟听到宋曦对温琪的出言侮辱,早已怒火中烧,忍无可忍。
他不敢想象,这些年来,温琪究竟忍受了多少来自宋曦的语言羞辱?
可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分毫,也不曾说过宋曦一句不是。
一想到这里,陆宴迟只觉得心里比针扎还要难受,他看着宋曦的眼神越发冰冷。
宋曦原本还想逞一逞口舌之快,但是对上陆宴迟冰冷的眼眸和周身冷漠的气势后,她心里不禁产生一丝害怕,脑中出现想要逃离这里的想法。
宋曦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退,陆宴迟看出她的想法,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在地上:“你……你想干……”
下一刻宋曦只觉头皮生疼,头晕眼花。
她挥舞着手想要掰开陆宴迟抓住她头发的手,但丝毫没用。
“宋曦,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说温琪。”
说着,陆宴迟提着宋曦的头发将她狠狠一甩,宋曦的头撞到了桌角。
“啪嗒——”一声桌上的咖啡杯碎在地上,地毯被打湿,沾满了污渍。
宋曦摸着剧痛的额角,温热的触感让她知道,陆宴迟刚刚真的想杀了她。
她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心里对陆宴迟生出一股恐惧。
陆宴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宋曦,从今往后,我要是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对温琪不好的话语,小心你的舌头。”
说完,不再看她一眼,把随身带过来的文件袋丢在宋曦面前,转身就走。
宋曦低头看着从文件袋里散落一地的照片和纸张,身体发颤。
眼神惊恐地看着陆宴迟离去的背影,心里一股凉气直冒。
这些正是她以前和学校导师一起出入酒店的照片,还有那张纸是她以前发表的论文。
这一刻,她是真的怕了,心里不由得生出悔意,陆宴迟既然能拿到这些东西,是不是说明他什么都知道?
陆宴迟走出咖啡馆,回到了宿舍。
一推开门,他径直走到浴室,把身上的外套丢在了垃圾桶,随后用外科手术室消毒洗手的办法,不断地冲洗着刚才掐过宋曦脖子的手。
直到手臂手掌变得通红。
随后拿出随身携带的消毒巾,仔仔细细地消毒,仿佛宋曦的身上有着病一般。
第十八章返回
另一边,咖啡店。
半个小时过去,宋曦逐渐缓过神来,抚摸出血已经止住的额头,眼底闪过愤恨。
她慢慢捡起地上的照片和纸张,装好放在文件袋里,随后放进随身携带的包内。
宋曦环顾一周,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之后,用帽子和口罩遮住伤痕,走了出去。
车上。
宋曦看着窗外飞速而过的场景,手下意识地隔着口罩轻抚着自己的脸,刚刚的痛感仿佛现在还如影随形。
她从没想到陆宴迟原来可以这么狠。
可来得为什么是陆宴迟,温琪呢?宋曦神色闪烁。
难道温琪在这一段时间内跟陆宴迟在一个医院里工作,重新跟陆宴迟重归于好了吗?
宋曦不禁恨得牙痒痒,本来她不顾自己的安危临时决定要来青州市,就是想待在陆宴迟身边,结果一到青州就被送去了市立医院。
宋曦想到这些,脸上闪过一丝狰狞。
若温琪真的和陆宴迟重归于好,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陆宴迟手里拿着她那么多把柄,她也得知道些什么才行,想着,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这边,陆宴迟居住的宿舍内。
陆宴迟躺在床上,神色低沉地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这是他从温琪的手机里传过来的,他手机里以前的那些记录着温琪青葱岁月的照片,早已被他删得干干净净,他已经没有一张温琪的照片了。
“琪琪,你今天看到了吗?陷害诋毁你的人我是不会让她好过的。”
陆宴迟把照片贴在自己的心口,感受着心跳,轻声地开口:“琪琪,我没有喜欢过她,也没有嫌你脏,那晚是我送你回来的,你一直都被她骗了,不过不要紧,我今天帮你报仇了,今后我会让她过得生不如死。”
陆宴迟躺在床上,头上布满了细汗,嘴里喃喃自语:“琪琪,不要离开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原谅我好吗?求求你不要离开……”
下一刻,他直接惊醒过来:“琪琪!”
陆宴迟抬眼望去,周围一片漆黑,全身血液回笼。
默默打开床头的台灯,陆宴迟眼中有着浓烈的恐慌。
脑中不由得回想起刚刚的梦。
梦里,温琪一身盛装的站在他面前,嘴里一直说着:“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永远也不会……”
陆宴迟蜷缩在一起,目光看着远处的黑暗,不敢入睡。
终于挨到天光将亮,陆宴迟早已穿戴好衣服打开房门赶往病房。
一个星期后。
扫尾工作基本结束,分院的医护人员回到自己的岗位,总院来支援的人员就可以全员返回安南市了。
于是次日一早,齐医生带着最早来分院的一行人乘坐大巴车去机场。
齐医生最后一个上车,等所有人都上车之后,他身体缓慢地走了上去。
回家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是车内没有一个人的脸上表现出兴奋的神态。
大家都的眼神有或多或少地看向第一排的位置,全车除了第一排之前都已经坐满了。
齐医生站在车上面对着大家,嘴边扯出一抹笑意:“各位同事最近都很辛苦,现在终于可以回家了,大家应该高兴一点,回去之后先完成隔离,然后再放三天的假,等大家休息好了再回医院上班……”
齐医生说完,医院众人捧场似的欢呼一声,随后又沉默下去。
每个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蒙,随行的队伍中少了一人,原来一直期待着的事,也忽然变得不那么受期待了。
齐医生说完身体慢慢的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一坐下他眼眶就湿润了,他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来的时候是十八人,回去的时候是十七人……
他的学生永远的留在了青州市……
第十九章回到别墅
安南市。
完成了隔离的陆宴迟把车停在了别墅外。
下车,拿起后备箱内一红一蓝的两个行李箱,孤身一人朝别墅内走去。
他连夜开车从青州市回到了家里。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陆宴迟打开别墅的大门,像是在期待些什么似的,然而下一刻看到满是的寂静与黑暗,他的眼神暗了下来。
以前,不管他多晚回来,别墅里面总有一盏灯是亮着的。
而现在,以后,迎接他的都将是满室的冷寂。
陆宴迟进来后打开了别墅里面所有的灯,整个别墅霎时间灯火通明。
拿起脚边的红色行李箱,陆宴迟神色温柔:“琪琪,我们回家了。”
说着,陆宴迟拿起红色的箱子径直朝二楼走去。
打开温琪的房间,里面跟之前一样,只是好几个月没有人居住,地面和家具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陆宴迟脸色一沉,走到浴室间拿了一块新的帕子,细细地擦拭起来。
一边擦一边嘴里低声说着:“琪琪,我知道你最喜欢干净,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把它们擦拭干净的。”
等到齐医生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陆宴迟拿着帕子擦着温琪生前最喜欢的玻璃制品。
整个房间和其他的地方不同,亮洁如新。
一看就花了不少时间整理。
他心里一惊,走过去接过陆宴迟手中的帕子,看着他低声说:“宴迟,已经很干净了,你该休息了。”
陆宴迟手里的东西被拿走,回过神来,看着齐医生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
他闭了闭眼,随后看向齐医生:“齐老师,你来了……”
齐医生点了点头,心疼地看着他通红的眼眶。
“孩子,这段时间在青州市,你基本没有好好休息过,好几次还是我强压着你才勉强休息一下,现在回来了,这些事先不干了好吗?”
陆宴迟看了一眼房间里的艺术挂钟,已经晚上十点了。
他八点就已经回到了别墅,然后就没有从温琪的房间出去过。
环顾一圈房间内东西,陆宴迟蹙眉,在他看来,现在完全还没有达到干净的标准。
不过看着齐医生有些发白的双鬓和担忧的眼神,陆宴迟没有反驳,点了点头。
齐医生看他答应总算有所欣慰,他回到安南市后就是不放心陆宴迟,这才想着过来看看,不过也幸好他过来了,不然还不知道陆宴迟要把自己折磨到什么时候。
齐医生真怕他突然支撑不住。
晚上十二点,齐医生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陆宴迟躺在温琪的床上,抬头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没有丝毫睡意。
他不敢睡觉,几个月前的噩梦还一直萦绕在耳边。
一闭眼,他就能看到温琪失望的眼神说着不会原谅他。
这些天来都是如此,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能强撑着身体照看病人,麻痹自身。
半个小时后,陆宴迟掀开被子,打开床头灯。
暖黄的灯光顿时充斥在床头旁。
陆宴迟打开温琪之前的箱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摆好。
第二十章喝酒
陆宴迟把温琪的衣服拿出来,一丝不苟地挂好。
看着整理好的衣柜,陆宴迟皱了皱眉头,似乎缺了点什么。
想着,他走出温琪的房间。
十分钟后,陆宴迟手上拿了很多套西装和居家服还有里面穿的短裤等。
把它们放在床上,再一一仔细整理好了挂进温琪的衣柜里。
最后看着衣柜里面,他的衣服和温琪的衣服交替挂好,陆宴迟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红色的箱子里面都拿出来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个不透明的小袋子。
陆宴迟拉开拉链,突然,他愣在了原地,眼中满是震惊。
不知过了多久,陆宴迟回过神来,修长的手指微微发抖,从不透明的袋子里拿出一张检查报告。
“失明……”陆宴迟看着检查结果那一栏喃喃自语。
随后他又低头看着袋子里的药物。
通通都是治疗失明的药物。
而且这些药物都有服用的迹象。
陆宴迟感觉心里突然一阵发凉,脑中不由得浮想起几个月前,他和温琪同台手术之前,她险些绊倒的事情。
当时他还以为温琪只是专业素质不够,难道她从那时起就已经发现了自己可能会失明了吗?
怪不得她看到自己过去的第一反应是把手里的检查报告藏到身后。
陆宴迟闭上眼睛,心里的愧疚突然如海潮般向他涌来。
“琪琪……”陆宴迟双手掩面,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从来没有在乎关心过温琪,因为五年前的事情,一直对她有所怨恨。
昏暗的灯光中,陆宴迟脚边摆满了空的酒瓶,手中还拿着一瓶,不断仰面大口喝下。
此时,他已经双眼迷离。
恍惚间,陆宴迟感觉前面有人蹲下,他的衣袖好像有被拉扯的力道。
他努力睁开双眼看过去,下一秒,陆宴迟双眼睁大,异常欣喜。
“琪琪,是你,你回来了……”
说着,陆宴迟伸出双手,想要紧紧把温琪抱在怀里,可是他的手却穿过了温琪的身体。
陆宴迟一怔,他再看,温琪依旧还好好地站在面前,眉眼带笑,但就是不靠近他。
一时间,陆宴迟觉得委屈起来,他眼眶泛红地看着前面的人:“琪琪,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吗?”
“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的听你的话,你别离开我。”
说完,陆宴迟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他声音哽咽,哭得像个孩子。
下一刻,陆宴迟感觉温琪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宴迟,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真的,就算是我不在了,你也一定要好好地活着,知道吗?”
陆宴迟流着泪摇头:“不要……琪琪,你不在的话,我一个人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你别走好不好……”
说着,陆宴迟直接倒瘫在地上摆放的空酒瓶之间。
接连着“砰——”的声音响起,地上的空酒瓶倒地,顺着实木的浅色地板滚向房间内的其他地方,随后或被桌腿拦截,或被沙发抵挡。
几分钟后,整个房间又恢复了原来的黑暗与寂静。
只有窗外的清风顺着打开的窗户,吹动房内的白纱窗帘不断摆动。
第二十一章接受不了
翌日。
清晨的阳光透过错落有致的窗户,照射在地上蜷缩在一起的人身上。
陆宴迟轻蹙了一下眉头,睁开眼睛。
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厚重的窗帘拉上,房间内顿时暗了下来。
陆宴迟站在窗前,抬眼望去,地上酒瓶四散开来,床尾的地毯上还有酒色污渍。
不知道什么时候溅上的酒水。
陆宴迟眼神暗了下来,忍着剧烈的酒后头疼和他身上不能忍受的味道,默默地先收拾好房间里的东西。
两个小时后,陆宴迟站在房间的浴室内。
浴室空间里面湿气氤氲,玻璃上凝结成滴的水珠落下。
花洒下,陆宴迟的身体已经泛红,但他还是一直搓洗着,原本有些消失的洁癖仿佛一下子变本加厉起来。
他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昨晚的事,温琪站在他前面说着不怪他。
陆宴迟抿唇,手撑着浴室的玻璃,低沉的声音在花洒下显得有些缥缈不清:“琪琪,你当真不怪我吗?”
他五年如一日地对温琪冷眼相待,每次一回想起以往的日子,都会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他从来没有好好对待过温琪,这么多年,他一直固执地不肯解开心里的结。
“琪琪,我知道爸的事与你无关……”
就像温琪临终前的那个电话里说的,术后感染的概率风险一直存在,无论有没有出温母逼他娶温琪的事情。
他是医生,这么多年来,他早已认识到这个问题。
只不过,他把心里的自责全都转化为对温琪的愤怒,来借此逃脱内心的谴责。
关掉花洒,陆宴迟穿好浴袍走出浴室,刚一打开房门,他神色怔住。
呆呆地看着窗前的人影,陆宴迟呼吸声都变轻了:“琪琪,是你吗?”
窗前的人影转过来,嘴边顿时扬起一抹明亮的笑意:“宴迟。”
陆宴迟神色柔和,慢慢地走到窗前,抬起手想轻轻地抚摸一下温琪的脸颊。
然而下一刻,温琪的身体直接消散在他面前。
陆宴迟瞳孔骤缩,挥手猛地扯开窗前挂着的窗帘,大声喊着:“琪琪……温琪!”
下一秒,窗外耀眼的阳光突然照射进来,整个房间一览无余。
房间内空空荡荡,毫无人气。
陆宴迟看着墙缓缓蹲下,双手抱膝,紧缩在一起。
“琪琪……”
安南市高档饭店的包间中。
宋曦站在窗前,沉眸看向下面的车水马龙,脸上出现明显的不耐烦。
下一刻敲门声响起。
宋曦转过头来,脸上妆容精致,换上大方的笑容,走上前去,打开了包间的门。
来人正是在怀仁医院工作的护士小苏。
宋曦亲切地挽着她坐下,然后看着她道:“小苏,这段时间在青州市,你应该一直是跟在陆医生身边的吧?”
小苏不明就里地点点头。
她以前都不认识宋曦,只听别人说过她是陆宴迟的同学。
这次突然接到宋曦的电话,宋曦在电话里说想问她点事情,还说只要她愿意来,下次提干的时候,她就推荐她。
小苏心动了。
“宋医生想问什么?”小苏有些拘谨。
宋曦笑了笑道:“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想问问你在青州分院的这段时间,陆医生和温医生两人合作得还顺利吗?”
小苏闻言一脸震惊道:“宋医生,你不知道吗?温医生她被感染了,一月份的时候就去世了。”
第二十二章温琪喊他
宋曦顿时僵在原地,满眼不可置信。
她僵硬地抬起头看着前面的小苏,言语质疑:“你说的是真的?”
小苏看着她点点头:“是真的,谁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啊,不过宋医生不知道也正常,当时为了避免温医生的消息影响到大家,领队要求把这消息瞒下来。”
宋曦坐在凳子上,看着桌上的菜沉默不语。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居然是这种情况,温琪居然死了。
怪不得那天是陆宴迟独自前来,浑身上下也比之前冷漠了许多。
宋曦的转变让小苏有些害怕,于是连忙站起来说:“那个宋医生,我今天上夜班,先回去了。”
说完便逃似的跑出了饭店包厢。
小苏走后,宋曦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
温琪死了,哈哈,温琪居然死了。
现在温琪这个碍事的人没有了,那么她只要……
下午,怀仁医院。
陆宴迟一身蓝灰色西装,身形修长,浑身冷漠地出现在医院胸外科住院部,随后径直朝他单独的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来了一个他没想到的人。
双目无神的温母坐在沙发上,脸上还残留着泪水,要不是今天家里的保姆说漏了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得知自己的女儿已经不在人世了。
陆宴迟走了过去,称呼在嘴里转了又转,他开口唤了一声:“温姨”
像五年前一样。
温母被他叫得一愣,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琪琪,我的琪琪啊……”
路过的医生护士听着这一声声的呼唤,神色里也带着些许的沉重。
他们是刚知道温医生去世了的消息。
一个护士轻擦着不知道何时掉落的眼泪说:“温琪姐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陆医生肯定很伤心。”
“是啊,还有温医生的妈妈,我初来怀仁的时候她还是我们医院的有名的医生,特别有精气神儿,可我刚刚看到她的时候,我发现她头上的白发多了很多,身体也佝偻了起来。”
一个失去女儿,一个失去妻子。
温母和陆宴迟其实没有太多话要说,她只是想来趟医院,问问齐医生温琪临终前的一些事情。
“温姨,对不起,我没有把琪琪平安地带回来。”陆宴迟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握紧。
温母摇摇头,她能怪陆宴迟吗?怪不了,只能怪老天太狠,夺走了她的丈夫不算,还夺走了她的女儿。
送走了温母,陆宴迟调出需要手术病人的病例,一个小时后,出现在了手术室内。
直到晚上十二点之后才从手术室中出来。
手术外走廊洗手台处。
陆宴迟身穿蓝色的手术服,整个人隐藏在阴影中,用洗手台的水不断地冲刷着手臂,直到手臂手掌明显通红,才用消毒的三角巾仔细擦干水分,丢进回收桶内。
随后缓缓走出手术室。
一刻钟后,陆宴迟出现在胸外科。
此时已是深夜,除了护士站还有灯光之外,走廊上的灯都已经关了。
值班的护士听到电梯打开的声音,抬头看去,只见陆宴迟穿着白大褂走了出来。
“陆医生。”她喊道。
陆宴迟抬头,一刹那眼神一闪,随后立马恢复原样,微微点头。
走到另一边打开办公室的门,关上。
刚才那一刻,他以为看了温琪站在那里喊他……
良久,陆宴迟换好衣服,拿起桌上早就准备好的袋子,打开门从走廊的另一边电梯下到地下室。
开车离开。
第二十三章吃药
开车不过五分钟就回到了别墅。
陆宴迟拿起副驾驶的袋子,走进了别墅。
迎接他的依旧是一室的黑暗与寂静。
陆宴迟没有开灯,借着月色穿过客厅,中途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到了二楼,他打开房间门,默默地走过去打开床头灯,拿过手上的袋子走到床尾的沙发。
骨节分明的手指打开袋子,拿出里面的药物,倒出两颗送到嘴里。
没过多久。
陆宴迟脸色柔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琪琪,你回来了……”
他的前面正站着一身白裙,嘴边带笑得温琪。
“宴迟”温琪对着他喊道。
陆宴迟眼中出现怀念,仿佛很久没有听过温琪叫他一般。
他看着温琪小声地说:“琪琪,我今天十二点才从手术室出来,好饿……”
温琪脸上出现无奈的神情。
表情佯装愤怒:“我不是说了不能空腹熬夜吗?这样对身体不好。”
陆宴迟闻言脸上出现一丝委屈。
“可是你不在我身边,没人提醒我怎么办?”
以前温琪在的话,会直接到厨房内给他煮夜宵,然后端进书房给他。
像是猜到陆宴迟没有说完的意思一般,温琪看着他说:“我现在不在你身边,那你可以自己给自己做些吃的吗?”
“我不会做。”陆宴迟摇头回答。
“那你可以去试试看。”温琪在他身边提出建议。
闻言,陆宴迟的头摇得更厉害了,像个撒娇的小孩子一般。
“我不能出去,我出去了你就会走的,我不要看不到你。”
陆宴迟心里有一种直觉,告诉他不能走出这个房间。
温琪看着陆宴迟单纯的样子轻笑出声,随后轻声说道:“那不去了,你躺在床上休息好吗?睡着了就不会饿了。”
“我睡着了你也会走的。”陆宴迟声音突然黯淡下来。
“不会,我会在一旁陪着你。”
“真的?”陆宴迟迟疑。
温琪当着他的面点点头:“嗯,真的。”
陆宴迟偏头想了一下,同意了。
一个人慢慢地挪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全程眼睛一直看着温琪没有离开。
最后温琪坐在床边看着他。
陆宴迟躺在床上,觉得头有些痛,他声音沙哑:“琪琪,你也上来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温琪点头,揭开被子。
陆宴迟满意地闭上双眼,不省人事。
房间内霎时安静下来,暖黄的灯光下,沙发上只剩下一瓶打开的药物,上面写着:麦角酸二乙酚胺。
第二天,陆宴迟睁开双眼,眼神晦暗不清。
半晌,他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精美的吊灯,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轻轻地说:“琪琪,你说了会一直陪着我的。”
声音很快消散在空荡的房间内,不留一丝痕迹。
良久,陆宴迟从床上起来,赤脚踩在地上,走到沙发前低头看着上面的药物,沉默不语,然后绕过沙发往浴室走去。
没多久,一阵水声传来。
陆宴迟换好衣服下楼,往厨房走去。
打开冰箱,他看见几份已经分装好的煮粥原料,每一份都是他喜欢的搭配。
第二十四章喜好
每一个袋子的封口处都贴心地用便利贴写好原料,以备煮粥人自行选择。
陆宴迟看着这些沉默不语,温琪总是这样,知道他不会吃她做的饭菜,就将原材料都备好送到他的面前,而他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温琪的这份心意,把她对他的好都当作理所当然。
他拿起其中一份,轻轻撕开便利贴,解开袋子的封口,将它倒进锅里。
陆宴迟看着米粒在锅里翻滚沸腾,好像自己那千疮百孔的心。
粥熟了,陆宴迟机械般地将碗里的粥一勺一勺地送进嘴里。
“琪琪,我明明没有加盐啊,怎么这个粥会这么咸?”
偌大的别墅,回应他的只有被风吹起的窗帘。
吃完之后,他将冰箱里剩下的几份原料都放进一个空荡的抽屉里,然后不知从哪翻出一把锁,把柜子牢牢锁住后,将钥匙放在了胸口内的口袋里。
郑重的神色让人觉得仿佛放的不是一把钥匙,而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一般。
怀仁医院内。
陆宴迟是医院外科的王牌医师,不论是医院本身就接收的病人还是那些慕名而来,只想要陆宴迟主刀的病人,都已经排成了长队。
疫情之下,手术需要更加谨慎。
陆宴迟从青州市回来正式上班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手术室中度过的。
又是两台手术结束,回到办公室的陆宴迟按着略显疲惫的眉心。
“宴迟,在吗?”
短暂的两声敲门声响起,他听问话的声音就知道谁在外面,陆宴迟强行调整好状态:“齐老师,我在,请进。”
齐医生推门进来,手上还提着两个饭盒,陆宴迟看过去就知道那饭盒出自谁的手。
齐医生一边将饭盒放在陆宴迟面前的办公桌上,一边解释道:“我刚刚在楼下遇见温琪妈妈了,她说她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怕你上班辛苦没好好吃饭,就做了几个菜送过来。”
陆宴迟看向齐医生,又看向桌上的饭盒,他按了按自己略有不适的胃部:“我还不饿,不用了。”
齐医生打量了陆宴迟一眼,想到刚刚温琪妈妈对他嘱咐的那些话,还是劝道:“宴迟,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我是看着你和小琪长大的,对你们的事情多少也知道一点,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情也可以放下,放下了你自己才会过得轻松一些。”
陆宴迟沉默不语,只看着齐医生将保温盒打开,将里面的菜都拿出来摆好。
这些菜都是他喜欢吃的,虽然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温琪和她妈妈自己的喜好,但在他父亲出事前,他经常会到温琪家吃饭,而温琪妈妈也会将他的喜好一一记下。
后来他父亲出事后,他再不会吃一口温琪妈妈做的饭菜,甚至是温琪做的,他大多时候也无视了。
想起过往种种,陆宴迟有些失神。
齐医生在挥手在陆宴迟的眼前晃了晃:“宴迟,愣着干嘛?吃点吧,回头饭都冷了。”
陆宴迟回过神来,眸色不明地看着齐医生,半晌,他走过去坐在桌前。
齐医生见此把碗筷拿到陆宴迟身边,示意他赶快吃。
第二十五章往事
陆宴迟终是拿起了筷子,尝到了时隔五年的饭菜。
齐医生见状,知道陆宴迟终于迈过了自己内心的那道坎。
他叹了口气道:“宴迟,我听说你已经接连几天把自己的手术排得满满当当的,可还撑得住?”
陆宴迟放下筷子,看着齐医生道:“老师,我没事。”
齐医生看着陆宴迟好像比之前更加疲惫的神色,眼底布满血丝的样子,哪里像没事的样子。
“宴迟,手术是做不完的,你自己的身体要自己注意啊。”
他其实一直不放心陆宴迟的状态,觉得他现在委实不大适合上班,但后来见他每次的手术都完成得极好,想着工作上忙碌一点说不定他能更快地从温琪去世的悲伤中走出来,便也没再阻止。
陆宴迟听着齐医生的关心,心中泛起别样情绪,从前她也是那样劝我的。
下了班,陆宴迟脱下白大褂准备回别墅,却在目光触及桌上的两个饭盒时改变了主意。
陆宴迟将车停在一所有些老旧的小区。
看着面前的高楼,他抬脚走了进去,熟练地按下楼层。
按过门铃之后,有人开了门。
“你好,我来找……温姨。”
五年了,这是自从他娶了温琪后第一次回到这里,回到这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温母摸索着出来,她刚刚听见有人按门铃,就想来看看是谁,但她没想到,来人会是陆宴迟。
保姆小方给陆宴迟倒了水之后就离开了,沙发上只坐着温母和陆宴迟。
“温姨,对不起。”
陆宴迟打破了室内的安静,温母被他突如其来的道歉惊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却是自嘲一笑。
“若是要说对不起,也是我先对不起你的,这些年我也在想,要是当年我没有逼着你娶琪琪,现在这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温母眼神空洞,但还是能从她的脸上看见后悔二字。
“温姨,是我迟迟走不出我父亲离世的悲伤,然后理所当然地将这一切强加在你们身上来缓解自己内心的愧疚,是我明白得太晚了。”
温母笑笑,道:“小宴,不晚,你能从过往中走出来,我很高兴,琪琪要是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
陆宴迟听到温琪的名字后,肩膀顿时紧绷僵硬起来。
窗外不知何时天空已经阴沉了下来,黑压压的一片云层,随时有一场大的暴雨要落下。
良久,陆宴迟看着墙上温琪的照片有些干涩的开口:“晚了,还是晚了。”
温母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宴迟,不管你信不信,我心里一直是把你当成亲生儿子的,当年琪琪父亲去世得突然,我想保住琪琪,也想护住琪琪父亲注入了多年心血的怀仁,不得不出此下策,用你爸爸来威胁你,是我对不起你。”
顿了顿温母接着说:“琪琪从小就喜欢你,小小的一个跟在你身后喊你‘宴迟哥哥’,后来无论是初中高中还是大学,她都追随着你的步伐,非要和你进同一个学校,劝都劝不住。”
陆宴迟听着温母的话,脑中不禁回忆起从前和温琪相处的时光,嘴角不自觉扬起。
夜深了,陆宴迟要回去了。
看着温母没有聚焦的眼睛,身体也比以往消瘦,身上的衣服显得宽大空荡,一下变得苍老无比。
陆宴迟握紧拳头,突然想叫一声‘妈’,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温姨,你和我去别墅住吧,我可以照顾您。”
第二十六章发现
温母却拿起桌上放着的一个相框在手中细细摩擦,笑着道:“我就不去了,我和琪琪他爸在这里住了十几年,琪琪也在这里长大,我要是走了,他们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小宴啊,你不用担心我,我都习惯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才对。”
一道闪电划过天边,让整个房间忽然大亮,不久,一个响雷让还沉浸在过往回忆中的温母微微一惊。
“小宴啊,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吗?”
陆宴迟看了一眼像是要被狂风骤雨冲破的窗户下意识地点点头,但又反应过来温母看不见,于是开口道:“是,下大雨了。”
温母点点头:“既然这样,你今晚就别回去了,不安全,我让小方把琪琪的房间收拾收拾,你将就一晚。”
陆宴迟没有拒绝。
温琪的房间很温馨,整体的风格是淡粉色的,很符合小女孩的审美。
陆宴迟躺在温琪的床上,周围的枕头被子上都残存着温琪的气息,此刻他突然很想见温琪,很想和她说自己后悔了。
可是此刻没有谁会听他说。
半晌,陆宴迟从胸口处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手机,熟练地输入0627。
他点进微信。
微信右下角还有一个熟悉的红色1,显示有一条未读的消息。
正是他在去青州市支援的路上,跟温琪打完最后一通电话后,发给温琪的消息,只是这一条消息她永远也没能看见。
“琪琪,我很想你……”陆宴迟低声喃语,不过声音却被外面突然响起的雷声覆盖,消散在空中。
一个炸雷让陆宴迟的眼神清明了几分,他喃喃自语道:“琪琪最怕打雷了,我得回去陪她。”
陆宴迟握紧手机,起身穿衣出门,冒着大雨驾车往回赶。
几十分钟后,陆宴迟出现在别墅,头上的发丝还在往下滴水,他没有擦拭,朝着温琪的房间飞奔而去,自从青州市回来后,他就一直住在温琪的房间。
打开房门,他像是有目的似的直奔沙发。
白色沙发上,一瓶药物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陆宴迟双眸微眯,细看之下,他的眼中还有一些期待。
他拿起沙发上的药物,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倒了一捧放入嘴里。
陆宴迟背靠在沙发上,双眼紧盯着窗户边自然垂下的白色窗帘,神色温柔,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很快,熟悉的感觉传来,陆宴迟闭了闭眼,随后嘴边浮现出一抹柔和的笑意喊道:“琪琪……”
时间慢慢流逝。
陆宴迟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大喊:“宴迟!”
来人声音带着愤怒,细听之下更多的却是痛心。
陆宴迟偏过头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但眼前的朦胧让他看不清是谁。
随后,他彻底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吊灯,刺眼的白光让他睁开眼后又闭上。
过了一会儿,熟悉的消毒水的气味让他慢慢睁眼,偏过头看去,只见入眼皆是白色。
原来是在医院,陆宴迟暗想。
可是他为何会在医院里?
陆宴迟眯起双眼看向右手上方的吊瓶,那是普通的葡萄糖水。
不待他细想,病房的门被人推开,神情严肃得齐医生拿着病历本走了进来。
陆宴迟看到齐医生的神色,知道他恐怕是检查出他服药的事情了,于是垂下眼眸不说话。
齐医生见他这样,脸上的薄怒更加明显,声音带着些哀痛:“宴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陆宴迟声音不变,回答的倒是干脆。
“知道你还敢吃?”齐医生的愤怒已经压不住了,厉声对着陆宴迟喊道。
齐医生一想到昨天去别墅看到陆宴迟神色迷蒙的样子,心里就不由得惊慌。
“你为什么要吃这个?难道你不知道它有致幻作用?要不是昨晚温琪妈妈打电话跟我说,你冒着大雨回家,怕你出事要我去看看,你还想瞒着我们吃多久?”
面对恩师的质问,陆宴迟眼神有些闪烁,随便说了一个理由:“我有精神问题。”
这药是治疗精神类的常用药物,致幻效果只是它的副作用而已。
第二十七章别告诉她
“什么精神问题?”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什么棱角都磨平了,齐医生难得生这么大的气,他今天不问出一个所以然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陆宴迟抿着唇不再回答,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师生两人无言对峙。
良久,齐医生叹了口气,脸上的怒意逐渐消失,眼神中浮现出一丝哀痛,他看着陆宴迟凝声道:“你要的就是它的致幻效果吧?你昨晚喊小琪了……”
陆宴迟眼神一凝,偏头看向窗外,半晌,声音喑哑道:“我只是太想她了……”
温琪的离世就像是一块巨石狠狠压在他的心上,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以前究竟错得有多离谱。
他想骗自己说其实温琪还在,一直在自己的身边没有离开,可是不行,他太清醒了,每次回到空荡安静的别墅,每一处温琪曾经站立过的地方都在提醒着自己,温琪已经不在了,她永远地留在了青州市。
陆宴迟只想要温琪,是真是假,是实是虚都不要紧,只要她在就好。
齐医生闻言,略微弯曲的身体微微踉跄,稍显疲惫的双眼闭了闭。
他没想到温琪的离去能够对陆宴迟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以至于他要强行依靠精神药的副作用,只是为了能够见她一眼。
此刻,齐医生庆幸温琪妈妈及早察觉,让自己昨天去看陆宴迟。
“药我已经拿走了,而且我已经跟药房打过招呼,以后你拿药物必须得到我的同意,不然药房不会拿给你。”
闻言,陆宴迟神色微变,看向齐医生。
“老师,这件事您能不要告诉温姨吗?”
齐医生看着陆宴迟冷哼一声:“怎么?现在知道错了,不敢让小琪她妈妈知道?”
陆宴迟抿了抿嘴唇,他只是怕她担心,让温姨担心,琪琪会不高兴的。
齐医生偏过头去,看着窗外开得正好的玉兰:“我家离你住的地方不远,最近我会经常去别墅看你,宴迟,别再伤害自己了,如果小琪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也不会开心的。”
听到齐医生提起温琪,陆宴迟的手猛然攥紧,他不想温琪不开心,可是若不如此,他连见温琪一面都不行。
她应该是还没有原谅他,所以晚上从来不进入他的梦中。
每次陆宴迟想到这里,心如刀割。
这时,外面护士递药给病人细细的嘱咐声传进来,若有若无的,反而变成了寂静病房内唯一的声音。
齐医生转过身来,抬头见陆宴迟头上的吊瓶已完。
走到床头按响呼叫铃。
一分钟后,护士端着治疗盘推门进来,看到齐医生站在陆宴迟床边,眼眶通红。
而陆医生则是冷凝着面容,一言不发。
护士不敢多问,快速把陆宴迟手上的吊针拔掉,平时她会用棉签帮病人轻压一下针孔,然后嘱咐他们多加按压。
此刻看到陆宴迟浑身冷漠的样子,这些话她说不出口。
小心扯开陆宴迟手背上的医用胶布,她把棉签按压在针孔上,随后又用胶布固定好。
端起治疗盘快速离开这个有些压抑的病房。
等护士离开,齐医生心里的情绪基本也平静下来,看着陆宴迟的眼神也缓和了许多。
“宴迟,这几天医院里没有给你安排手术,你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精神类的药物吃多了,多少会对身体有些影响,还是等身体代谢好了之后再说,齐医生想。
这一次,陆宴迟也没有反驳齐医生的话,可能知道反驳也没有用。
齐医生亲自开车把陆宴迟从医院带了回去。
别墅里。
齐医生的手轻轻擦过客厅里的家具,抬起手指一看,上面有一层细细的灰尘,冰箱里也是一些坏掉的蔬菜和过期的牛奶,可想而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
第二十八章恩爱
齐医生皱了皱眉头,余光瞟到坐在客厅沉默不语的人,心里叹了口气。
随后从厨房的抽屉内拿出垃圾袋,把一些过期坏掉的东西都拿出来丢掉。
这么一番整理后,冰箱已经空了,还剩几瓶水孤零零地放着。
收拾好后,齐医生的视线被一旁上着锁的白色柜子吸引。
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抬头看了眼陆宴迟,没说什么,走到客厅:“宴迟,我明天找人来给房子好好打扫一番。”
陆宴迟摇头,拒绝的态度很明显:“不用了,老师,我会自己打扫的,别让他们来。”
不要让别人来打扰到我和琪琪,琪琪最喜欢动手收拾我们的小家了,她不喜欢别人动手的。
齐医生见他的态度,没再说什么,他拿着垃圾袋走出别墅时外面的天已经有些暗了。
陆宴迟关了别墅内所有的灯,霎时间整个别墅黑了下来,一些细小的东西看得模糊不清。
陆宴迟影单影只地走到了厨房,精准无比地站在一个抽屉前,从胸前的口袋内拿出一片钥匙,虔诚的打开抽屉。
半个小时后。
他回到温琪的房间,躺在床上。
房间内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陆宴迟偏头埋在枕头间,上瘾般地呼吸着这股味道。
这是每次他能从温琪身上所能闻到的。
半夜,陆宴迟在黑暗中睁开双眼,眼中没有一丝疲色,他毫无睡意。
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巨大的雷声,划破了原本已经宁静下来的城市,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从梦中惊醒。
另一边,温家。
温母也从床上醒来,她刚刚梦到了女儿温琪和离世多年的丈夫。
温母从床上坐起,背靠着床头,伸手摸向柜子上一个相框,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她和丈夫还有小时候的温琪。
可是她现在看不见了,以前温琪还在的时候,她总是轻轻抚摸着温琪的脸,用手去描绘女儿的容貌。
“老温,你接到琪琪了吗?”温母的手轻抚着照片,在微弱的灯光中轻声喃语。
“是我对不起我们的琪琪,没有照顾好她,你们要记得在下面等等我。”
“还有小宴那孩子,也是个不省心,我明天还是去看看他吧,做些他喜欢吃的菜。”
温母将手中的相框贴近自己苍老的脸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她就这么靠在床上,直到天慢慢地亮起。
清晨,陆宴迟别墅。
清脆的门铃声打断正在做早餐的陆宴迟。
陆宴迟看着站在外面的明显是家政公司的人微微皱眉。
来人赶紧解释道:“先生,昨天有位姓温的老人打电话来,说您这里需要家政。”
姓温?陆宴迟哪里还不明白,定是昨天自己拒绝了老师的提议,他转头就告诉了温姨。
陆宴迟微微侧开身子,让门外的人进来。
“我的妻子还在睡觉,你们不可以打扰她,声音轻一些,另外我们的房间你们也不用收拾,把其他地方都打扫了就可以了。”
家政公司的人听了这话,不禁都多看了陆宴迟几眼,本来他刚刚在门口的时候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现在倒是满目柔情。
想来他与他的妻子定是十分恩爱的。
临近中午,家政公司的人将整个别墅打扫得焕然一新,却一直没见陆宴迟口中的妻子出房门,于是问道:“先生,现在已经中午了,您太太还没醒吗?要是醒了,我们可以把你们的房间一起打扫了。”
陆宴迟温柔地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不用,我妻子是医生,让她多睡会儿。”
原来是这样,家政公司的人也不再要求,完成好工作就离去了。
中午的时候,门铃又响了。
陆宴迟打开门,发现外面站着的正是温母。
对于温母的到来,陆宴迟是没有想到的,因为她从前从不会来这里。
听到开门的声音,温母试探地问道:“宴迟?”
陆宴迟接过温母手中的保温盒,嘴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脱口而出一句:“妈,你来了。”
温母愣在了当场,不知所措。
第二十九章叫妈
“妈?”陆宴迟有些不解,又叫了一声。
温母被这一声声音叫得回过神来,她满脸诧异地望着陆宴迟的方向,不自觉地问了一句:“你叫我什么?”
陆宴迟牵起温母的手臂,将她带进别墅,神色温和地看着温母:“我跟琪琪是夫妻,您是琪琪的母亲,自然也是我的母亲。”
温母突然眼眶湿润,陆宴迟和温琪结婚五年,从来没有叫过她妈,甚至都不愿意见到她,前几天他叫了她温姨,温母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陆宴迟愿意叫她妈了。
见温母没有说话,陆宴迟疑惑开口:“妈,您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什么不对,叫妈好,就叫妈。”温母红着眼睛连忙应声。
像是想到了什么,温母满脸期待的道:“对了,小宴,你一定还没吃饭吧,妈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菜,带过来给你了,你快吃点吧。”
陆宴迟满脸不赞同道:“妈,你眼睛不行,怎么还老是给我做菜,小心伤到自己。”
这样关心的话语,温母听得心中一阵暖意,笑着说:“没事,菜是小方备好的,家里做饭的器具都是琪琪选的适合盲人用的。”
陆宴迟点点头,然后微笑道:“琪琪她一向这么细心。”
温母的笑僵在嘴角,她怎么觉得陆宴迟说这话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妈,走吧,您做了这么多菜,一起吃点吧。”
陆宴迟的话打断温母的思绪。
他搀着温母走到饭桌前,安排她坐下,自己又将所有的菜取出放好,然后从厨房拿出碗筷,递到温母的手中。
“妈,菜要凉了,快吃。”
温母压下心中的疑惑,顺从陆宴迟的意思低头开始吃饭,饭桌上,两相无言。
吃完饭收拾好,陆宴迟从厨房里拿出一盒点心,拿到客厅双手递给坐在沙发上的温母。
“妈,我记得您最爱吃这个点心,昨天路过的时候看到有就买了,您快尝尝。”
温母拿起一块点心闻了闻,知道这是从自己素日里最爱吃的那家出来的。
她将点心放到嘴里,清香扑鼻,甜而不腻。
“宴迟,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家的点心?”温母吃了一口后问出了自己内心的疑惑,她似乎从来没有和陆宴迟提过自己的喜好。
陆宴迟神色一闪:“以前琪琪提过。”
温母闻言点点头,没有怀疑,温琪确实知道她喜欢这种香甜而不腻的点心,以前只要她回家都会带一些给她。
想到老齐昨天电话里说的事情,温母道:“小宴啊,我听你齐老师说,你最近状态不大好,这些天你还是多休息休息,就别急着去医院上班了。”
陆宴迟坐在温母对面的沙发上,听了这话便看着她说:“妈,我还是打算过两天去医院。”
温母刚想开口,就听陆宴迟又道:“我挺好的,您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医院里每个人都很忙碌,而且还有很多手术在等着我过去主刀,既然这样,就不要多耽误时间,这样也是为病人负责。”
温母曾经也是医生,听到这话,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点头同意了:“好,那你要多注意身体,实在不行就找老齐帮帮你。”
陆宴迟眉眼泛过一丝笑意:“我知道了,谢谢妈。”
送走温母后,陆宴迟去了书房里面看刚才没看完的文件。
这时,他拿着文件的手突然轻轻颤抖了一下,随后又立马恢复原样。
温母坐在车上转头看向别墅方向,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但还是轻蹙了一下眉头,心里下意识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但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也许,是她多心了吧。
第三十章喝汤
夜幕降临。
别墅内灯火通明,陆宴迟一直坐在书桌前低头处理着医院的文件,仿佛从没离开。
这时,书房外传来敲门声,随后书房门被打开。
一个身穿卡其色上衣的身影探进头来,笑道:“宴迟,看完了吗?”
陆宴迟抬头看去,只见房门半开,温琪手撑着书房的门把手,上半身在书房里面,下半身在书房外面,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陆宴迟眼里闪过一丝戏谑:“还没有。”
闻言,温琪眼中有些暗下去,嘟着唇,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好吧,那你继续看,我不打扰你了。”
说着就要把房门关上。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出现在门边,让她无法关上。
抬头看去,不知何时陆宴迟已经出现在门口,手指轻碰她的鼻尖:“逗你的,我早就看完了。”
温琪脸上郁色一扫而空,一脸笑意地跳到陆宴迟身上:“好哇,你竟敢骗我,你完了。”
温琪一边假装佯怒,一边用力揉着陆宴迟的头发。
没过几下,陆宴迟原本有型的头发变得凌乱无比,不过他却没有丝毫的在意。
紧抱着怀里的温琪,确定她不能掉下去后,往客厅走去。
路过厨房的时候,一股香味飘来,陆宴迟深吸一口气看着温琪说:“好香啊琪琪,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两人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温琪想从陆宴迟身上起来,但是却被他抱得很紧,试了几下后,她放弃了,就坐在他腿上回答:“你最近不是老是熬夜加班,有些上火吗?我做了老鸭汤,怎么样?想喝吗?”
陆宴迟快速点点头:“想喝,琪琪做的肯定是最好喝的。”
听到这话,温琪一脸得意状,毫不谦虚地接受了陆宴迟的夸奖:“那是。”
陆宴迟怜爱地掐了一下温琪的脸,眼里是藏不住的深情。
“我去把汤端过来,盛给你喝。”说着,温琪从陆宴迟身上起来,往厨房走去。
陆宴迟的视线一直跟着温琪而走,看着她走到厨房,随后跟着起身走到厨房。
“我来端,汤太烫了。”
陆宴迟接过温琪手里的手套,关上火,把鸭汤端到外面。
温琪拿着两个碗筷跟在后面。
餐桌上,陆宴迟打开炖盅上面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顿时飘散在整个餐厅,为空荡的别墅增添了一丝烟火气。
温琪拿起勺子撇开鸭汤上面的浮沫,舀了一点递到嘴边,吹了吹后,一口喝了下去。
顿时,眼睛眯了起来:“嗯……真好喝。”
陆宴迟看着她一脸满足的样子,轻笑出声。
温琪丝毫不在意他的嘲笑,拿过桌上的碗,给陆宴迟盛了一碗,递到他面前。
“你快尝尝,太好喝了。”
看陆宴迟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后,温琪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
陆宴迟见她如此着急,也没有再逗她,立刻回答:“好喝。”
闻言,温琪总算是心满意足,然后给自己也乘了一碗。
深秋的夜里,寒风已经刺骨,街上行人稀少,大都神色匆匆,像是迫不及待地回家。
而一处明亮却不刺眼的空间内,两个人对坐在餐桌前,喝着暖胃的老鸭汤。
第三十一章宋曦邀约
喝完鸭汤,陆宴迟推开椅子,收起桌上的碗筷,拿到厨房。
把脏了的碗放到洗碗机,按响上面的按钮后,一阵低沉的隆隆声传来。
陆宴迟打开水龙头,把手放到水下,一遍一遍地冲洗。
温琪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倚靠在门旁说了句:“洁癖。”
陆宴迟转过头去瞥了她一眼,眼神微动。
下一秒,温琪就感觉到脸上有水滴,湿湿的。
她立马抬起手挡在面前,嘴上带着嗔怒:“宴迟,你干嘛?”
说完之后,她感觉身上的水更多了,耳边还有轻笑声传来。
温琪挡着手跑到洗手池边,然后把手放到池下,看着陆宴迟:“你等着……”
说完,立刻接了一捧水朝着陆宴迟泼过去。
“呵呵……”
见到陆宴迟满脸水滴,银铃般的笑声从温琪口中传来。
陆宴迟神色温柔,不遮不挡地任由她往自己身上泼水,见她玩儿的尽兴了,才拿出一块手帕一根一根地擦着温琪的手。
温琪一动不动,乖乖的伸手。
这时,客厅放着的手机传来短信的声音。
陆宴迟和温琪走到客厅,拿起手机一看,是宋曦发过来的。
短信上写:“宴迟,我要跟你道歉,之前都是我的不是,我后天就要离开安南市,走前能和你见上一面吗?就在怀仁医院旁边的咖啡厅内。”
陆宴迟看着短信沉默,下一刻手指轻动,想把短信删除。
温琪伸手拦住他,说:“宴迟,要不你明天过去看看?看她想做什么?”
陆宴迟蹙眉,有些不愿意。
温琪摇着他的手,劝道:“去吧,反正你明天也没事。”
陆宴迟最受不了她的撒娇,只好点头同意。
拿着手机回过去一条短信:“下午两点。”
随后把手机丢在一边,不去管它。
另一边。
宋曦住的高层公寓楼里。
宋曦站在窗前看着下面的霓虹闪烁,这时,手上拿着的手机传来震动。
她拿起一看,是陆宴迟给她回了信息:下午两点。
宋曦低头,脸上出现一抹诡异的笑容。
她调出通话页面,拨通了电话。
“喂?”
“时间已经定好了,明天下午两点,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宋曦声音冰冷。
电话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知道。”
“很好,事成之后钱会直接打到你的账户上。”宋曦挂断了电话。
转过身拿起桌上的红酒杯,手摇轻晃,把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
第二天下午。
别墅客厅内。
温琪拿出一条蓝色的条纹领带,认真地给前面身穿暗色西装的陆宴迟系上。
系好后,轻轻抱了一下陆宴迟,然后仰起头看他,眨了眨眼睛,说:“好了宴迟,时间快到了,你快去吧,迟到了不好。”
陆宴迟揉了揉温琪的头
“知道了,有你这么催自己的老公去见别的女人的吗?”
温琪整理了一下头发,在他怀里笑道:“我相信你嘛……”
陆宴迟微微一笑:“有事记得给我发信息。”
看着温琪点头后,陆宴迟拿起桌上的手机,转身走出去。
第三十二章见面
一出别墅的大门,陆宴迟立马又变得冷漠。
朝一旁停着的车走去,打开车门,直接往怀仁医院旁的咖啡馆而去。
不到十分钟,车已经停在咖啡馆门口。
这个咖啡馆叫美好时光,坐落在怀仁医院的西北方,已经开了很多年,装修简洁大方,附近的人经常会过来这边,里面也有包厢。
陆宴迟一走进咖啡馆里面吸引了里面人的视线。
清冷却不高傲,双眸深沉,脸上看似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实则细看之下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陆宴迟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咖啡馆内最里面的一间包厢,推开门进去。
刚才他开车的时候,宋曦给他发信息说在最里面的位置等他。
进去时,宋曦已经点好两杯咖啡。
陆宴迟眸色一沉,坐在宋曦对面,语气生硬:“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宋曦闻言轻轻一笑,把一杯咖啡推到陆宴迟面前:“摩卡咖啡,希望我还没记错你的喜好。”
陆宴迟蹙眉,看着前面的咖啡无动于衷。
宋曦见状也不着急,背往后一靠,抬眸看着陆宴迟:“宴迟,我来找你,一个是因为我想见你,毕竟你也知道我喜欢了你很多年,虽然你之前那么威胁我,但是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宋曦说了一大段,见陆宴迟没有任何反应,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恼怒。
她直起身子,说起另一件事:“我愿意把温琪的那张照片全都删干净。”
闻言,陆宴迟神色一凝,语气冰冷:“这件事果然与你有关。”
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但是听到宋曦亲口承认,陆宴迟还是忍不住愤怒。
“是我又怎样,谁让温琪总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她不就是仗着家世好吗。”宋曦直接承认。
一想到五年前温琪和陆宴迟在一起的样子,宋曦就忍不住愤怒,若她没有这个家世,还能和陆宴迟在一起吗?
不过,想到温琪突然死了,宋曦第一次觉得老天是公平的。
得到再多又怎么样,到最后还不是全都失去了。
“你想怎么样?”陆宴迟冷漠的声音响起。
宋曦眸色一闪,把咖啡往陆宴迟身前又推了一下。
陆宴迟敛眸,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宋曦见此嘴边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宴迟,我一直不愿意和你站在对立面,我们做个交换如何?我把照片给你,你告诉我之前的那些照片和文件是从哪里来的?”
若是不知道那些照片和文件的来源,宋曦寝食难安。
“原来这才是你的来意。”陆宴迟冷声道。
“不错,你也知道我家境不好,要是这件事爆出来了,我就没有前程可言了?”宋曦说道。
陆宴迟手指微动,看着宋曦沉默不语。
照片他是一定要拿回来,宋曦会不会身败名裂他不在乎,但是温琪不能有一丝不好的事情。
宋曦看着陆宴迟有些冷漠的神情,心里有一丝轻颤。
下意识地躲避了一下,她对陆宴迟仍然还有一丝惧怕。
第三十三章照片
“我可以告诉你,你先把照片拿来。”陆宴迟声音冷漠。
闻言宋曦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她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可以达成这个目的,若早知道一张死人的照片有这么大的作用,她又何须安排那么多。
不过现在看来,陆宴迟并没有什么反应,宋曦神色一闪,余光看了他一眼。
随后又立马收回,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份纸包,推到陆宴迟身前。
“这是全部?”陆宴迟不由得怀疑,毕竟宋曦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不错,我可以向你保证,到了这种地步我骗你还有用吗?”
本来是想拿这个照片骗温琪离开陆宴迟,顺便威胁她答应自己的一些额外要求,但现在温琪都已经死了,这些就没有意义了,还不如全部给他,或者还能博得一个好感。
陆宴迟没有说话,伸手拿起桌上的纸包,放进口袋里。
起身前说了一句话,随后转身离开包厢。
宋曦却脸色大变,眼底深处有一抹惊惧。
等陆宴迟完全离开后,包厢门被推开,帮她下药的那个女子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
看向坐在椅子上有些失神的宋曦问:“怎么了?不需要拍照了吗?”
之前宋曦让她趁机拍下她和陆宴迟在包厢里的照片,想要借此来要挟他。
不过她在外面等了很久也没听到宋曦叫她,陆宴迟推开门出去的时候,也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难道那个药没效果?
宋曦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脸色惨白。
陆宴迟走出咖啡馆,看了眼有些阴沉的天空,下一刻仿佛一场倾盆大雨就要落下。
没有耽误,陆宴迟上车后直接往别墅而去。
没多久便到了别墅。
陆宴迟脚步匆匆,一把推开了别墅大门,一股暖意迎面袭来,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陆宴迟一眼看到坐在客厅内里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的温琪,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轻轻把门关上,陆宴迟脱下外套朝客厅走去。
温琪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嘴唇微微扬起:“宴迟,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陆宴迟坐到温琪身旁的沙发上,柔声回答。
“你们说了什么?”温琪看着他问。
“没说什么,就是一些……”陆宴迟拉过温琪的手放在自己手心,然后自己再握紧拳头,把温琪的手紧紧包在掌心,细细的跟温琪说着。
话很短,很快便交代清楚。
“你相信她说的吗?”温琪听后询问。
陆宴迟把随身携带的纸包拿出来给温琪看,随后说:“我不喜欢她,她再拿着这个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拿出来交换。而且……”陆宴迟停了一下。
“而且什么?”温琪追问。
陆宴迟见她急切的样子,勾唇,没有隐瞒,继续说:“而且,她早就已经得罪了很多人,现在都已经自身难保。”
他说不说都没什么用,自然有人要把宋曦拉下来。
温琪听后沉默不语。
陆宴迟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你不用担心,不会影响到你的。”
现在已经把照片拿了回来,宋曦后面会怎么样,跟他毫无关系,他也丝毫不感兴趣。
第三十四章改变
两日后。
陆宴迟收拾好,看了眼身边站着的温琪,轻声说:“我先去医院了,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很快回来。”
“嗯。”温琪点点头,抬手整理了一下陆宴迟没有整齐的衣服:“路上小心。”
陆宴迟对着门口里的镜子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任何不妥后,打开门往医院而去。
一进入医院。
一些医生,护士看到他立马停下点头打招呼。
“陆医生。”
“陆医生早。”
陆宴迟微微颔首,径直往办公室走去。
等陆宴迟离开之后,护士站的护士们立马纷纷交流起来。
一个护士手撑着护士台说:“陆医生好像有些变了,跟之前相比好像温和了许多,周身也没有那么冷漠了。”
“我也觉得,前几天陆医生来上班的时候,气场冷得让人不敢靠近,今天我们跟他打招呼他居然还点头了。”
“嗯嗯……”
护士们立马点头,表示同意。
“可能是因为陆医生走出来了吧,毕竟温琪姐的事也过了这么久,日子不总是要过吗?”
“你说的没错,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以后在医院还是少提起温琪姐,免得陆医生听到以后触景生情。”
“嗯,你说得对,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护士站立马安静了下来,一些护士低头沉默,不知想些什么。
这时,护士站传来铃声,是有病人在呼叫。
听到铃声,众人反应过来,蜂拥而散,有去病房看病人,有去配药室配药,有整理病人的护理记录等,各忙各的去了。
办公室内。
陆宴迟打开电脑,查看今天的手术安排。
上午两台,下午两台……
还好,不是很多,还可以很快地回去,陆宴迟暗想。
陆宴迟调出需要手术的病人病历一一查看,三例是心脏病支架手术,一例是主动脉夹层动脉瘤手术。
看完病历后,时间已经到了八点半。
第一个手术就是主动脉夹层动脉瘤手术,手术时间是九点。
陆宴迟拿出手机,给温琪发了一条短信:“我要进手术室了。”
很快,温琪回复的消息就发了过来:“好,我等你回来。”
陆宴迟低头看短信,嘴边扬起一抹浅淡的微笑,整个人柔和了许多。
把手机放在柜子里,陆宴迟起身往手术室走去。
陆宴迟身穿蓝色的手术服,在洗手台上按外科洗手的办法,仔细用毛刷依次刷洗手掌,手臂,上臂等部位。
刷洗两遍后,拿起一旁消毒盒里的消毒三角巾,依次从下到上擦干水分,重复两遍。
然后再把手泡到消毒桶内消毒,全程陆宴迟神色未变,没有一丝不耐。
手术室走廊的灯光打在身上,在地上反射出一团淡淡的影子。
消好毒走到手术室内,里面已经有巡回的护士等待,穿上手术衣,戴上口罩和两层无菌手套。
气场强大,风姿卓然是此刻帮助陆宴迟穿手术衣护士的第一印象。
手术很快进行,上方明亮却不刺眼的射灯把病人心脏部位照射得一清二楚。
陆宴迟拿起手术钳,把包膜一层层分离开,露出隐藏在下面的肿瘤部分。
陆宴迟口罩下的嘴唇微微勾起。
“手术刀。”
一把手术刀递到手上。
仔细却大胆精准地分离出肿瘤,丢向一旁的弯盘内。
“送化验室。”
“止血钳。”
一刻钟后,手术已经进行到尾声,陆宴迟后退一步,对旁边的助手淡声说:“你们来进行缝合。”
说完转身离开手术室,出门口陆宴迟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上午十一点。
旁边的一助二助看着陆宴迟清瘦且修长的背影钦佩万分。
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五的手术被如此快速地完成,还没有一点出错,不愧是怀仁医院的王牌。
第三十五章法律制裁
下午四点。
陆宴迟做完最后一台手术从手术室内出来往职工专属电梯走去,脚步有些急切。
出了电梯,径直朝右前方办公室内走去。
“陆医生。”值班的护士看到他,喊了一句。
陆宴迟点点头,打开办公室的门。
迫不及待地拉开抽屉,一个手机静静地躺在抽屉内,陆宴迟拿起手机。
脸上原本隐隐浮现出的期待霎时消失不见。
手机上面空空荡荡,没有一条信息。
陆宴迟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抓起衣帽钩上面的衣服,转身往外跑去。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别墅,陆宴迟慌忙地打开卧室门。
门一开,只见温琪正盖着被子沉睡,脸上红彤彤的,陆宴迟开门的声音都没有惊醒她。
陆宴迟放轻脚步,慢慢地走到床边,心里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也许感受了陆宴迟炙热的视线,床上的人下意识皱了皱眉,随即睁开眼睛。
“宴迟,你回来了。”温琪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看着陆宴迟的眼神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离。
陆宴迟扬唇,坐在床边,轻声开口:“怎么现在睡觉了?”
打开手机没有信息,他还以为温琪又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上次她便趁着他不注意,去其他城市交流了两个月的时间没有回来。
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他不允许温琪在突然消失,想着,陆宴迟脸上神情逐渐严肃。
温琪见陆宴迟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她从床上坐起来,不解地问:“你怎么了?我是因为突然感觉好累,才上来睡一会儿的。”
听到温琪的话,陆宴迟脸色柔和起来,看着她温声道:“没事,你还在就好。”
温琪像是听懂了什么似的,轻笑出声。
笑过之后看着陆宴迟说:“放心,我不会再无缘无故离开……”
陆宴迟轻轻嗯了一声,两人相视而笑。
半晌,温琪小声说:“饿了吗?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边说着,温琪边下床,穿上纯棉拖鞋,往楼下走去。
陆宴迟的视线一直看着温琪的身影消失才移开。
走到衣帽间,拿出一件白色的套口上衣和灰色的休闲裤换上,然后走下楼。
楼下,温琪已经做好了两碗鸡丝面放在桌上,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光看就让人觉得异常好吃。
“快过来吃……”温琪看到陆宴迟下楼,坐在桌前朝他招手。
陆宴迟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走近,扯开餐桌的实木椅子桌下。
温琪把筷子递到他手上,然后看着陆宴迟吃得很香。
吃完了东西,陆宴迟体贴的没有让温琪收拾,自己把碗筷收拾好。
弄完了一切后,陆宴迟端着两杯茶走到客厅,温琪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正放着一则时事新闻,电视里一个男主持正侃侃而谈。
只见那主持人调出一张图片,然后说:“近日,安南医科大学海归博士生宋曦因涉嫌论文造假将面临法律制裁。据查,该生在校期间不止一次和导师交往过密,用各种手段让导师为其开绿灯。在此,我们诚告广大在校生和毕业生,务必端正学术态度,不可自断前程,坚守学术伦理和道德,用严谨踏实的精神开展科研工作,培养良好的学术品德……”
沙发前,温琪转过头看向身边的陆宴迟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陆宴迟没有反驳,看着她点点头:“她早就已经惹到别人,现在这样不过是迟早的事。”
第三十六章她在睡觉
温琪眼眸深沉,没有说话。
陆宴迟见此,低头问她:“难道你还同情她不成?她之前可是威胁你离开我,你忘了吗?”
温琪怕他误会,连忙摇摇头。
“我没有,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感慨而已。”
陆宴迟一听就知道她在敷衍自己,温琪从小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受苦,所以才会被宋曦算计。
不过温琪天性如此,陆宴迟也不指望她能改得了,他多注意一些就行。
电视里还在说着一些其他的奇闻趣事,不过两人都没有兴趣听,不过是放在那里给别墅增加一些声音罢了。
这时,陆宴迟身边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拿起一看,是齐医生打过来的。
“齐老师打电话过来了。”跟身边的温琪说了一声,陆宴迟接通了电话。
“齐老师。”
电话里面齐医生温和的声音传来:“哎,宴迟,你现在在家吗?我包了一些饺子,给你送过来一些。”
“嗯,在家。”陆宴迟回答。
“好好……那我现在过来了。”
说完齐医生挂断了电话。
陆宴迟把手机和温琪的手机放在一起,看着她说:“老师要过来给我们送饺子。”
温琪点点头,随后起身说:“好,我有点累,先去楼上休息一会儿。”
说完,温琪转身往楼上走去。
看温琪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陆宴迟则起身去了书房。
半个小时后,屋外的门铃声响起。
陆宴迟从书房走出来打开房门,齐医生正双手提着东西站在外面。
“老师。”陆宴迟喊了一声,伸手从齐医生手上接过东西。
“您怎么拿了这么多过来。”说着陆宴迟提着东西往厨房走去。
齐医生进门换好鞋子,跟上陆宴迟。
边走边说:“我怕你自己在家没时间做,外面吃得也不干净,就给你一次多带了一点,你想吃的时候拿出来热一下就可以,很方便。”
陆宴迟把东西放在餐桌上,齐医生打开冰箱门,拿出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放到冰箱内摆好。
放好后,齐医生又一次看到了下面那个上锁的柜子。
随后问了一句:“宴迟,你这柜子里装的什么?为什么还要上锁?”
若是重要的东西自然会放到保险箱或者寄存在银行里面,齐医生实在想不通厨房的柜子为什么要上锁。
陆宴迟闻言一愣,痴痴地看着齐医生所指的柜子,一时没有言语。
“宴迟,宴迟?”齐医生见他有些失神,提高了一些声音。
陆宴迟回过神来,神色一闪:“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也忘了,可能钥匙也不在了吧。没事。”
齐医生闻言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老师,您先去客厅坐,我给您泡杯茶。”
“好。”齐医生应声朝着客厅走去。
然而一到客厅,齐医生看着茶几前两个冒着热气的杯子和一旁放着的两个手机怔住。
他清楚地记得,其中一个白色的手机正是温琪以前使用过的,当时还是他亲手交到陆宴迟手上的。
齐医生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心里猛地一跳。
这时,陆宴迟端着茶走了过来,见齐医生站在沙发前一动不动。
他有些奇怪:“老师,怎么不坐?”
陆宴迟突然出声吓了齐医生一跳,他蓦地转过身来看向陆宴迟。
见他脸上带着一些疑惑,齐医生摆摆手笑道:“没事,想事情一下出了神。”
接过陆宴迟手里的茶杯,齐医生坐在沙发上轻尝了一口,随后不动神色地问:“宴迟,你刚刚是有客人过来吗?”
陆宴迟愣了一下,随后看到茶几前的杯子,知道齐医生有所误会。
他淡声解释说:“没有,是琪琪刚喝了茶,现在她上楼休息了。”
第三十七章惊闻
齐医生手中拿着的杯子突然摔倒在地上,杯子碎裂,杯中的热水溅满了齐医生和陆宴迟的裤脚。
“老师,你没事吧?”陆宴迟反应过来,忙拿起一旁的纸巾,擦着齐医生身上的水渍。
齐医生仿佛僵住一般,愣愣地看着陆宴迟,脸上带着惊慌。
良久,齐医生声音颤抖着开口:“宴迟,你刚才说了什么?你说是谁喝的茶?”
闻言,陆宴迟眼底闪过一抹异色:“琪琪,她前几天刚从青州市交流回来,还没来得及通知您。”
齐医生心底狠狠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陆宴迟,仿佛想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
然而陆宴迟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齐医生心里逐渐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他深吸一口气,问道:“宴迟,你说琪琪是哪天回来的?”
听齐医生这么问,陆宴迟想也没想的直接脱口而出:“五天前。”
五天前……齐医生闭了闭眼。
“宴迟,你可知道小琪已经……”齐医生看着陆宴迟的眼睛,感觉喉中被哽住了一般,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琪琪怎么了?需要把她叫下来吗?”陆宴迟询问。
“不用了。”齐医生摆摆手,像是突然苍老了十岁一样。
现在你是叫不出来的。
“我还有事……先走了,不用送了。”说完,齐医生手撑在沙发上起身,随后缓慢地朝门外走去。
陆宴迟闻言没有反驳,只是叮嘱了一句:“那您路上小心些。”
齐医生身体一怔,随后点点头。
走到门外,齐医生转头看着身后的别墅,齐医生再一次感觉到了巨大的哀痛。
他回到家里,想了许久,还是拨通了温母的电话。
“老齐啊,有什么事?”温母的声音传来。
齐医生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道:“我有一件事,你知道了不要太激动,你身体不好。”
电话这边的温母皱了皱眉头,她心里有些不安。
“我今天去看了宴迟,那孩子竟然说五天前从青州市交流回来了,刚刚还在陪他喝茶。”
“什么?”
温母猛然站起,五天前?她忽然想起,那不是陆宴迟第一次喊她妈的那天吗?
难怪她那天一直觉得陆宴迟不太对劲。
又听齐医生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那次下雨你打电话让我去看看宴迟,后来他住院了,我告诉你是他太累了导致的,其实不是,他当时服用了大量治疗精神病的药物,已经出现幻觉了。”
温母颓废地坐了回去,她能明白齐医生的意思,肯定是因为后来陆宴迟又偷偷服药了,导致现在病情加重。
别墅里,陆宴迟神色如常,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八点。
转身朝着楼上走去,打开卧室门,里面温琪正在休憩。
听到开门的声音,温琪睁开双眼,看着陆宴迟问:“老师走了吗?”
陆宴迟微微点头,走进房间,坐在床边,把温琪从床上扶起,低声说:“走了,不过你别休息了,小心晚上睡不着。”
“不要,我好累,想休息。”温琪摇着头撒娇,又倒在床上。
陆宴迟见此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她睡着,见她睡着后,陆宴迟帮温琪盖好被子,轻声地走到门外,关上门,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另一边,温母听了齐医生的话后,一直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良久,她道:“老齐,我记得你认识一个姓林的教授,是这方面的专家,你看看能不能联系他给小宴看看。”
齐医生答应道:“好”
挂了温母的电话后,齐医生又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后接通。
“林教授,明天上午有空吗?”齐医生沙哑的声音响起,神色在微弱的手机灯光下,显现出青白色。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齐医生神色一动,随后继续开口:“好,那明天上午十点,我过来找你。”
说完,挂断了电话,房间内又彻底暗了下来。
第三十八章难以承受
第二天上午十点。
齐医生准时地出现在一所心理咨询诊室内。
推开门,里面空间宽敞明亮,灯光柔和,让人一看心里就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视线向里面看过去,一个身穿白大褂,脸上戴着眼镜,头发花白,看起来睿智和蔼的老人正坐在房间内的椅子上,脸上带着笑纹。
见齐医生进来,老人起身迎接,道:“老齐你来了,坐。”
齐医生微微点头,回了一声:“林教授,久等了。”
说完,齐医生坐在林教授对面的椅子上。
一坐定,齐医生便脸色严肃地看着对面的人:“我就直接开门见山,我怀疑……”
墙上的时针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发出哒哒的声音。
林教授双手放在桌前交握,听着齐医生的话,镜下目光也逐渐凝重起来。
良久,齐医生说完,眼中带着一丝期盼地看着前面的人。
“你是国内研究精神方面的权威,宴迟这种情况我现在只能找你,看看能有什么办法解决。”
林教授揉了揉眼角,看着齐医生表情很是严肃。
“如你所说,陆宴迟现在情况确实很危险,我怀疑他有人格分裂或者是自我意识陷入了深度幻觉。”
林教授停顿了一瞬又继续说:“他现在脑中记忆已经发生了改变和错位,他无法接受温琪的离世,所以下意识地把这部分的记忆给篡改成了温琪一直在其他城市交流学习,现在只不过是回国了。”
“而他又自己分裂出一个人格来代替温琪,做着温琪平时会做的事。”
齐医生心里一颤,闭了闭眼。
林教授看了齐医生一眼,又说:“但他的情况又和一般的双重人格不同,常规的人格分裂,两个人格互不干扰,主人格对于副人格的存在丝毫不知情。”
“但在陆宴迟的身体里,他虽然不知道温琪是他的副人格,但是温琪人格出来的时候,他的主人格一直在看着副人格,并且把副人格当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
这是林教授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陆宴迟不仅有双重人格,同时他还陷入了深度幻觉中。
在他的意识里,他幻想出来的温琪是有温度,有意识的。
是一个活生生的正常人。
人的大脑非常神奇,当一个人的思念到了极致,也许就会出现这些不可思议的事。
齐医生神色凝重地看着林教授:“那现在要怎么办?”
“现在这种情况,我建议最好能把陆宴迟带来我这里看看,我需要了解更多,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他真相。”
齐医生皱了皱眉头:“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宴迟若是知道了自己的病情,或许根本就不愿意治疗。”
把他叫醒,他会再次经历温琪离世的痛,齐医生怕陆宴迟会承受不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自己逐渐认识到自己记忆的错乱,从而记忆起琪琪已经离世的真相。”齐医生问道。
林教授想了想说:“他把自己原本的记忆尘封,想重新打开,只有找到那扇他隐藏起来的门。”
“或者你可以经常出入别墅内,有外人在场时,也会减少双重人格的出现。”
第三十九章被发现
从心理咨询室出来,齐医生仰头看着有些阴沉的天空。
天空中的阴霾就像他心里的阴霾一样,厚重,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原本以为陆宴迟已经慢慢走出了小琪的事,没想到他却越来越严重。
这里离怀仁医院不远。
齐医生下意识走到了医院内心胸外科的楼层。
出了电梯,就看到一个小护士神色慌张地站在护士站内,额头上还有一些细汗,并没有看到他过来。
整个护士站内也没有其他人在,这个时间正是午休的时候,其他人应该还在休息。
“怎么了?”
“啊!”齐医生突然出声询问吓了小护士一跳。
她猛地跳起来,反复拍打着胸口,看清来人后,反应过来。
“齐主任。”护士弱弱地喊了一声。
齐医生皱了皱眉头问:“你刚刚怎么了?”
刚才她的样子仿佛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难不成医院里也出了什么事?
听到齐医生的询问,小护士又想起了刚刚在陆宴迟办公室内看到了一幕,脸色逐渐苍白起来。
半晌,她轻颤着声音开口:“主任,我刚刚在陆医生的办公室内,看见他拿着两个手机,用一个手机发完信息后,又拿出一个手机听刚刚说的话。”
小护士咽了咽口水,压住心里的害怕。
然后继续说:“最重要的是,陆医生又变成了温琪姐的声音,用另外一个手机回复刚刚他说的话……就像是一人分饰两角似的,自己和自己说话。”
看到这些对她来说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陆医生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冲她微微一笑,就像是以前温琪姐对她笑那样,那一刻,她后背冷汗淋漓。
齐医生听完神色一凝,心里轻颤。
他知道这是陆宴迟的双重人格出现了。
抬头认真地看了小护士一眼,说:“我知道了,宴迟他是太过思念琪琪,所以才会这样,这件事,你谁也不要说知道吗?”
小护士快速点点头:“我知道了院长。”
她心里也猜到了这个原因,只是当时的场面太过骇人,她一时有些被吓住了。
见她点头同意,齐医生微微颔首,说:“那就好,现在宴迟还在办公室内吗?”
“不在了,陆医生下午没有手术,他刚刚已经从那边电梯离开医院了。”
说着,小护士抬手指了一下另一边的电梯。
齐医生转过身看去,正是他刚刚乘坐的电梯对面,看来和他上来的时候刚好错过了。
这时,护士站铃声响起。
齐医生转过身看着小护士,哑声道:“去吧。”
说完,齐医生脚步带着些沉重地往电梯走去。
别墅内。
陆宴迟一推开门,就发现别墅里面空空荡荡,轻蹙了一下眉头。
朝着卧室走去,温琪果然睡在床上。
陆宴迟心里有些疑虑,自从温琪回来之后,好像很累的样子,大部分他不在的时候都在沉睡。
明明刚才不久前,两人还用手机沟通,就他回家的这十几分钟内,温琪居然又睡着了。
陆宴迟没有打扰她,轻轻关上了门。
这时,门口传来铃声。
第四十章 无力
陆宴迟开门就见温母神色凝重地站在外面。
“妈,怎么了?为什么不用钥匙开门?”陆宴迟问道。
他还很少看到温母这种表情。
温母见他出来,脸上神色微变,扯出一抹笑意,边进来边说:“没事,我没带钥匙,就直接按铃声了。”
“嗯,您过来有什么事吗?”陆宴迟关上门后,转过身看着温母。
温母身体一怔,随后又恢复如常。
“没事,昨天听老齐说琪琪回来了是吗?”
陆宴迟扶着温母走到客厅坐下,听到她这么说,轻微点头说:“对,但是现在琪琪还在休息,本来打算等她休息好了就带她去看望您。”
温母听着这样的说辞,神色一动,她转向陆宴迟方向,试探着问:“宴迟,你还记得琪琪是怎么去青州市的吗?”
闻言,陆宴迟稍有意外,想了想回:“应该是医院派出去的。”
“应该?”温母面上闪过一抹异色,“难道琪琪走前没有跟你说吗?”
陆宴迟蹙眉,感觉脑中有些混乱,但却怎么也想不来温琪是怎么出国的。
温母半天没有听见陆宴迟说话,就知道他脑中没有这段记忆,篡改记忆是有漏洞的,很多时候别人稍微问深一些,脑中就会出现混乱。
或许可以用这种办法打开陆宴迟隐藏的门,让他认识到真相,温母暗想。
这边,陆宴迟眉心拧起,感觉头部一阵剧烈疼痛,他喃喃自语:“我也记不起来,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
温母知道他现在肯定很痛苦,但是她还是得狠下心来。
“宴迟,你知道前不久青州市发生了疫情吗?”
“疫情?知道,医院还派了支援队前去……”陆宴迟皱着眉头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温母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那你知道琪琪也去了吗?”温母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陆宴迟,声音沉重。
陆宴迟心头一震,惊诧地看着温母。
“琪琪也去了?!”
温母轻微点头。
陆宴迟垂眸,沉默不语,他完全没有温琪去了青州市抗疫的印象。
为什么会这样?
陆宴迟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卧室,温琪还在里面。
温母不知道陆宴迟现在的表情神色。
“琪琪去了青州市,而且是在封城前去的,在大家都不知道那是病毒感染的时候去的……”半晌,温母的声音缓缓在陆宴迟耳边响起。
“什么?”陆宴迟立马追问。
难道温琪现在经常感觉很累,想要休息,难道是因为太累了?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
陆宴迟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各种猜测。
“具体发生了什么你可以自己多想想……”温母怕陆宴迟承受不住没有直接告诉他。
陆宴迟眉心紧拧,头上出现细密的薄汗。
“或者你可以去看看厨房紧锁的抽屉里有什么。”
这还是齐医生告诉她的,他们很怀疑那个紧锁的抽屉里面放着的东西,毕竟没有人会好端端地给自家厨房的抽屉上锁。
陆宴迟神色疑虑,不由得看着厨房的位置,却突然不敢上前。
他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重复出现,提醒着他:不能打开,不能打开……
“啊——”陆宴迟头痛欲裂,抱着头蹲在地上,表情痛苦。
“小宴,小宴……”温母摸索着蹲下,抓住陆宴迟的手焦急喊道。
陆宴迟突然一把推开温母的手,从客厅跑到了房间……
等到温母从地上艰难起身喊了好几声陆宴迟都无人应答。
温母神情痛苦,靠着墙壁,一种无力感由心而出。
第四十一章 真相
良久,温母扶着墙壁慢慢走出别墅。
安南市多雨,她站在门口,感受着雨水裹挟得凉风,几缕白发已经被打湿,粘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
只见她熟练地按下一个号码,对方接通后道:“老齐,你带着那个文件袋过来吧。”
等齐医生来到别墅时,天已经黑了。
他手里紧紧捏着一个文件袋,敲开了别墅的门。
整个别墅里漆黑一片,齐医生皱眉,打开了客厅的吊灯。
灯光骤然亮起,齐医生站在门前,视线透过重重阻隔一眼就看到了低头坐在沙发上的陆宴迟和像是一夜老了十岁不止的温母。
陆宴迟抱着头,周身萦绕着浓烈的悲伤,齐医生脚下一顿,拿着文件的手僵住,突然有些不敢上前。
这时,陆宴迟抬起头来神情脆弱地看了齐医生一眼,又立马低下头去。
齐医生脚步迟缓地走到客厅,视线一下被茶几前放着的几个保鲜袋吸引住。
他虽然不知道这些是做什么用的,但是却认识那上面属于温琪的笔迹。
齐医生眉头渐渐皱起,他猛地抬头望向厨房。
只见一个白色的抽屉直敞敞地开着,上面插着一片他从来没有见过钥匙。
齐医生若有所思……
他转头看向抱头的陆宴迟,小心地询问:“宴迟,你想起了什么吗?”
齐医生知道陆宴迟肯定是对自己的记忆有所怀疑,所以才会打开这个抽屉。
陆宴迟缓缓地抬起头,半晌,沙哑着嗓子说:“琪琪不见了。”
他下午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温琪已经不在,他找遍了整个别墅,都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齐医生眼中闪过一丝哀痛,他蹲下来和陆宴迟齐平,轻声问:“那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陆宴迟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想起什么似的,眼中带着一丝希望,看着温母问:“妈,你知道琪琪去哪里了吗?”
温母眼里顿时湿润起来,嘴唇轻微颤动,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良久,在陆宴迟心里渐渐泛凉,快要放弃的时候,温母开口说:“知道。”
“她在哪?我要去接她回来。”陆宴迟急切地询问。
听到这,温母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她的手紧紧攥着沙发的一角,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从那无边的痛苦中挣脱出来。
“宴迟,你看看这个吧。”齐医生将手中的文件递到了陆宴迟面前。
陆宴迟脑中一直有个声音,在说“不要看不要看”,可是他直觉要看,他快速抽出齐医生手中的文件,迅速打开。
可当他看见上面的字时,陆宴迟脑中“轰”的一声,身体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手中的纸张轻飘飘地掉下,散落在地。
最上面的一张纸上,第一行赫然写着:《死亡通知书》。
陆宴迟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掉落的纸张,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假的……”
地上的纸仿佛有千斤重一般,他不敢拿起。
只是一直摇着头自言自语。
齐医生眼眶微红地看着她:“小琪已经不在了,在青州市的时候,是我亲手送走了她,我亲眼看着她断了气。”
温母呜咽出声,这对于陆宴迟来说是再经历一次痛苦,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样?
还不曾愈合的伤疤再次被撕开,让她痛不欲生。
温琪是她唯一的孩子,她最深爱的女儿……
第四十二章墓都没有
陆宴迟站在原地,身上不自觉地颤抖,他后退几步,却被自己给绊倒在了地上,当他的手触摸到冰凉的地板时,脑中却闪过一个他毫无印象的片段。
那是一个夜晚,他推门进来,看见笑容灿烂的温琪捧着一盘菜对自己说:“你还没吃饭吧,今天妈做了好多菜,我算着时间热的,来吃点吧。”
而自己却是冷漠地掀翻了她手里的盘子,滚烫的汤汁溅了温琪一身。
这一幕一闪而过,却让他心里发凉。
“不是这样的……”陆宴迟轻声喃语。
他和温琪一直都是非常恩爱,他怎么会当着温琪的面做出伤害她的事?!
陆宴迟觉得脑中一片胡乱,他不知道现在脑中哪些记忆是真,哪些记忆是假。
此时,一阵清风透过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把窗边的窗帘,连同地上的纸张全都轻微地吹起。
也吹到了陆宴迟的心里,他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凉。
良久,陆宴迟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怎么了?”
齐医生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似乎在想应该怎么说。
客厅里的气氛逐渐变得压抑。
最后温母叹了一口气,语气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沧桑:“是双重人格和深度幻觉。”
只这一句,陆宴迟就已经完全懂了。
他捡起地上飘落的纸张,一张一张仔细认真地抚平上面的褶皱,擦去灰尘。
“妈,琪琪睡在哪了?我想去看看她,可以吗?”
温母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半晌后才慢慢开口道:“琪琪她,是感染病毒去世的,她瞒着我们捐献遗体给疫苗研究所,所以……”
“所以她连个墓都没有,是吗?”陆宴迟只觉得天昏地暗,面前的一切都很模糊,让他看不清,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上,砸在场三人的心上。
齐医生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暗暗在想,这样的强行唤醒,宴迟他,真的受得住吗?
这时,他口袋里的电话声响起。
齐医生拿起一看,眼眸微眯,看了陆宴迟一眼,起身拿起电话去了阳台。
一打开阳台的玻璃门,外面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让齐医生瞬间打了一个寒颤。
他背对着陆宴迟接通电话:“喂,是我……”
屋内的陆宴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手里已经湿掉一半的纸张,上面的一些字也被晕染开。
良久,齐医生挂断电话推门进来,看着一动不动的陆宴迟,眼里逐渐变得沉重。
他紧握手机:“宴迟,明天跟我去医院好吗?”
陆宴迟抬起头看着他,眼眶通红。
“林教授是这方面的权威专家,他会帮你的,我已经跟他说好了。”齐医生握住陆宴迟的手说。
陆宴迟敛眸沉默不语,最后他推开了齐医生的手,起身往卧室走去,手里还紧紧抓着纸张。
齐医生看着他孤独清瘦的背影,潸然泪下。
陆宴迟推开卧室门,里面漆黑一片,他眼里突然沉了下去。
就在他推门的那一刻,他心里还期望着看到温琪正躺在床上沉睡,尽管那些都是假的。
第四十三章爸爸
客厅里,温母和齐医生静静地坐着,齐医生开口道:“宴迟的这种情况不能再拖了,他必须要去看诊。”
温母疲惫地点点头:“我知道,可是那孩子有多倔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现在沉浸在琪琪失而复得的喜悦里,哪怕明知是幻觉,他恐怕也是甘之如饴。”
齐医生闭了闭眼睛,温母说的这些他也看出来了,可他已经看着其中一个孩子没了,那另外一个他想保住。
“硬得不行,就来软的,宴迟现在这样,是因为琪琪走后,世上已经没有他可以留恋的东西了,我们得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齐医生眼神中透露中坚定,虽然温母看不见,但她是赞同的。
卧室中,陆宴迟轻抚着温琪留下的衣物,平日里炯炯有神的一双眼睛现在格外的死气沉沉,泛不起一点波澜。
他手上机械般的动作不断重复,突然他只觉身旁一阵微风带过,让他不自觉地眨了一下眼睛。
定睛一看,身穿浅蓝色连衣裙的温琪正侧身坐在床边,一脸带笑地看着他。
陆宴迟眼中像是突然被注入了一束光,变得熠熠生辉。
他上前紧紧抓住温琪的手,声音格外的温柔:“琪琪,你回来了。”
温琪想挣开陆宴迟的手却没有成功,她浅笑道:“宴迟,你怎么把我拉得这么紧,你看,我都腾不出手来摸摸你了。”
陆宴迟一笑:“我是怕你又走了,刚刚你就不在,琪琪想摸我,当然可以。”
说着他松开温琪的手,温琪温柔地将手放在陆宴迟的脸上:“我不会走的,不会离开宴迟。”
陆宴迟眯着双眼,享受温琪的轻抚。
假的又怎么样?幻觉又怎么样?至少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他的心是满的。
只要能见到温琪,他就是永远沉浸在幻觉里也没有关系。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温琪的脸庞:“琪琪,别再离开了,好吗?”
他不想治了,就让他在这无尽的柔情里永远沉沦下去吧。
陆宴迟嘴边噙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他好像看见了温琪答应他了,他放心了,放心地倒在有着温琪陪伴的房间。
“爸爸,你什么时候醒过来啊?”
“爸爸,你快醒过来,我们一起去看琪琪妈妈吧。”
“爸爸……”
陆宴迟是听着一声声“爸爸和琪琪妈妈”再次清醒过来的,醒来后发现自己又在医院的病床上,他不禁自嘲一笑,这段时间躺在这上面的时候倒是比自己前半生加起来都多。
“宴迟,你是醒了吗?”
听到温母惊喜的声音,陆宴迟偏头看过去,只见头发已经全白的温母抱着一个小姑娘坐在他床边。
“奶奶,爸爸醒了。”
小姑娘轻轻拉了拉温母的衣角,陆宴迟明白了,刚刚梦中听到的一声声呼唤都是出自这个小姑娘的口中。
陆宴迟认识这个小姑娘,她叫安安,是温琪在青州市接诊的最小的孩子,也是陆宴迟在温琪走后,接手过来的患者之一。
“你刚刚叫琪琪什么?”陆宴迟苍白着脸色问道。
安安露出一个纯真的笑脸:“奶奶说,温琪姐姐是安安的妈妈,大哥哥是安安的爸爸。”
陆宴迟看着安安的笑容,眼眶湿润,她的眉眼之间真的像极了温琪。
第四十四章接回
温母看不见陆宴迟的表情,她解释道:“老齐说安安已经是孤儿了,琪琪说过想照顾她的,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请人去青州市的福利院把孩子接来了。”
陆宴迟没有说话,只看着温母怀里的安安,眸中是纠结,是痛苦,又掺杂着几分欣慰。
温母沉重的声音再次传来:“小宴啊,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对不起琪琪,但你这么一走了之就对得起她了吗?”
她的声音陡然严厉:“小宴,怀仁医院是你父亲和琪琪父亲一生的心血,也是琪琪想要守护的东西;琪琪曾说愿她能够将医生的使命践行到底,虽然琪琪的一生短了些,但你既然视她如命,为何不能振作起来实现她的愿景?还有安安,她是琪琪想要守护的人,你怎能丢下她不管?”
说完这些,温母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她无力地坐在凳子上,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哀痛:“小宴,逝者已经不可追,但生者能为他们做的,不是所谓的生死相随,而是要带着她留在世上的眷恋,努力地活下去。”
陆宴迟眼神微动,抬眼看着满头白发,眼眶红肿,岁月已经在她的脸上留下许多痕迹的温母,他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千言万语只汇成了:“妈,对不起。”
眼前的这个老人,中年丧夫,晚年丧女。
温琪的离世,温母受到的打击并不比陆宴迟少一点,可她得坚强,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陆宴迟走上一条不归路。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只要你振作起来,好好地护住怀仁,护住安安,我就很欣慰了。”
“妈……”陆宴迟虽然还是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但好歹眼睛里带上了点生气,不再是无欲无求的一潭死水。
温母勉强一笑:“小宴,你也知道我看不见,我还等着你好起来抚养安安长大,然后给我送终呢。”
陆宴迟将目光转向安安,伸出自己没有挂水的左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好,我会抚养安安长大,会在完成琪琪的遗愿后再去找她。”
也许齐医生说得对,人总是在有了寄托和眷恋之后才会真正的活过来。
经过半个月的调养,加上陆宴迟自己的配合,他恢复得很快。
在玫瑰绚丽盛开的时候,一个消息传来,病毒疫苗研制成功,这一天,喜悦附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陆宴迟接到了疫苗研究所的电话,问他要不要接回温琪的骨灰。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强忍着声音的颤动,给对方回了一个“要”。
然后,他带着温琪的照片跑了好多地方,想给她选一个最舒服的长眠之地。
陆宴迟接到温琪的那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温母细细地抚摸着骨灰盒上的纹路,泪水在她坑坑洼洼的脸上肆意流淌。
这一天所有人都沉默着,悲痛着。
只有陆宴迟,他一直带着浅浅的微笑。
“我和琪琪结婚的五年,她看了我太多的冷脸,今天我想笑着送她最后一程。”
从前,我曾给了你五年不知暖意的婚姻。
以后,我会用余生描一幅深爱你的画卷。